小张浑身一怔，呆呆地看着队伍前方的大红花轿，心里五味杂陈。
王自豪和他不算是很熟悉的人，之前他的师父带他来江州找人，借宿在白阳书院附近。王自豪是白阳书院这小小书院里最有才学的学生，家里又是医药世家，与之交谈都能感受到其身上自内而外的儒雅气息。
师父去办事尚且年幼的小张到处找乐子，溜进了白阳书院里，黄昏时分书院里的学子都回家了，王自豪还在空荡荡的屋舍里读书，小张便想着捉弄他。
谁知道王自豪一书生力气可不小，没让小张得逞还撒回了个狗吃屎，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那段时间里两人总会在黄昏时分坐在书院里聊天。
小张问王自豪怎么没有其他人留下，王自豪无奈摇摇头，“他们要回家耕种。”
不是所有人都有王自豪这么好的条件，家里不缺他这个男丁。
“所以我当更加努力学习，做上大官了以后才能改变更多的现状，不负父母所托。”他父母早亡，留下了家业给王自豪年迈的祖父打理，祖父没有让王自豪继承家业的打算，他说：“行医不是治世之法。”
他的志向高远，小张拍手叫好说他一定能当上大官。
至于王自豪现在如何，小张得知他现任淮南一地方掌书记，仅仅八品小官，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他并不气馁。
“掌书记可以随意离开任职之地吗？”顾涣问道。
荆舟说：“一般掌书记不会只有一个，毕竟人不是铁做的，要是生了什么大病没人做记录和管理那些机密文件怎么办？”
“哦”顾涣不涉官场，对于这些还没什么深入的了解是，“你们不是要我一起去找什么神兵利器嘛，怎么还喝上喜酒了。”
荆舟嘴角抽搐一下，“这个来都来了就”说到后面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哪知道自家主公什么心思。
顾涣见他不说话了也就不问了，调笑着说：“你们家少爷对王爷一直都是这个态度吗？”
荆舟讪笑，“算是吧。”
几人融入到这喜庆的氛围中，距离到达浔阳还有个五六天的路程，不远处有一小山村，队伍在那休整。
小张问王自豪：“怎么走这条路？”
王自豪解释这里的山路比起大道难走了些，但算是一条近道，最近连着数日都在下雨，不如走这树林茂密的山道舒坦，几人山上的衣服被雨淋得有些粘腻，正好先在附近洗洗。
王自豪去山村里挨家挨户发了些四色喜糖说明来意，这些村民面色都有些青灰，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气导致的，都感觉病怏怏的，但收到了喜糖后像是看到了什么珍宝般收入囊中，对一群人要住宿的要求欣然答应。
村里的没几户人家，分了七八人一家人家挤着借宿，没办法，还有些人没地去村民就告诉他们后山上还有个石洞，有的时候他们上山砍柴累了或者突遇暴雨就会在里面休息，有些干草在石洞里，就是睡着会比在屋子里冷些。
剩下的一些都是中年人，体格都算好的，对村民道了声谢就往村民指的方向去了。
顾涣和君清他们挤在一间屋子里，还有个抬花轿的和他们一起。
鉴于顾涣女子的身份，几人专门给她腾了个大点的地，她倒是无所谓，反正睡来睡去不还是要躺在草堆上。
午夜时分，外面已经看不见一点光亮了，雨滴淅淅沥沥落在屋顶上，伴随着其他人的呼吸声，顾涣睡眠本就浅，睡了没多久就醒了。
她夜视能力不错，打量着周遭，发现墙角有一个人坐着顿时肌肉紧绷了一下，然后又放松下来。
要是外面进来了什么人荆舟肯定比她醒的还早，说不定直接就摸刀上手了，一定是屋子里的自己人。
墙角的轮廓不太清晰，离顾涣有个十尺左右的距离，她犹豫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挪了挪。
一道目光和她对上，是王爷啊。
她用手指着比划着。
你怎么不睡？
君清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村里那帮人感觉不太对劲。”
顾涣闻言沉思了一会，其实她一进村子就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这里的人都死气沉沉的，让她不是很舒服。
所以君清并不放心，坐在角落闭目养神以防万一出了什么事好第一时间应对。
那些村民君清其实并没有太放在眼里，主要是那个尚未露面的新嫁娘，她身上的煞气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很难想象携带这种程度的煞气居然能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光明正大的出现。
君清捏了捏眉心问：“你怎么也不睡？”
顾涣：“我一向觉浅。”
于是顾涣靠在他两尺距离的墙面上，抱胸闭眼，“你这么一说我更睡不着了。”索性两个人一起在这里“罚坐”。
冬夜的太阳不会这么早升起，寅时日夜交替之时仍旧是漆黑一片。
倚靠在墙角的两人同时睁眼，上一秒还在睡梦中的小张和荆舟等人霎时间起身摸刀。
顾涣和君清维持原样不动，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媒人敲门门当对”
“良辰吉日跨火盆”
“红纸纷飞入祠堂”
“满堂儿孙香火存”
“四方宅门锁名声”
软若无骨的女子叫唱声断断续续，地方口音太重，只有君清和小张这个南方人能大致听懂。
荆舟小心靠近门口，他慢慢把门推开一道缝隙，门外的一股冷气迅速窜了进来，那股摸不着的气息里好像有红色丝线般缠绕在几人的脚边。
和他们拼住的中年人被这股气息触碰到后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反而睡得越发深沉，鼾声震天。
几人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顾涣两脚一软往后倒去，君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顾涣的胳膊。
君清另一只手快速从自己兜里摸出来一个小盒，打开后用食指挖出了一些里面的药膏抹在顾涣一边的太阳穴上。
腥甜的味道和清凉的触感刺激着顾涣的神经，能自己站直身子了，没时间问君清那是什么，清醒了以后观察着四周。
荆舟他们没有用君清一样的药膏，各自取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含在嘴里保持头脑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