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又低下头正视前方,载着苍鹰一步步往竹林的深处走去。
半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竹子高处掉落下来,弹到了白虎的面前,也是黑白相间的动物,它露出脸来,是一只猫熊的幼崽,细看它的后半截身子不能动,只有上半身可以动,是个先天有缺陷的猫熊。
小猫熊被同族排挤,倒是和白虎玩得很好,每天在白虎的山洞前练习爬树爬竹子,保护还会分它一点山鸡吃。
白虎伸出一只虎爪把它拍开,意思就是:今天没空和你玩儿。
小猫熊虽有失落,还是乖乖让开了道,目送白虎进了石洞。
白虎来到洞穴深处,里面有一个深可见底的清澈水池,看起来不深一眼望到底,落进去了才知道起码有个五丈深,底部有一个深红的印记,和人眼一样。
水池上方有条不大的缝隙漏进来天光,照耀在一个白发少年的身上。
进来的白虎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个脑后有一条长长三股辫的少年,脸庞圆润,看上去有个十五六岁左右,身着朴素白衣。
名叫白丞的少年看着手里的信,看完以后摆出一张臭脸。
烦死了,又要我干活,说好了我要归隐山林,这次办完事要多问白龙城要点银钱和肉,牛肉羊肉猪肉马肉,什么都要。
殊不知这信根本不是白龙城寄给他的。
白丞没多想,从石洞里抽出来一把落灰的银枪,拉起衣摆擦了擦就背在了身后。
走了,干活。
常人从益州到肃州骑马都要些时日,恰巧白丞不是常人,体力好得惊人,一个人背着银枪跑到肃州才花了一天,当真是日行千里。
道上遇到个老人家挑着一箩筐的菜还好心上去帮忙,老人看他行路匆匆的样子就问他往北干什么去。
白丞头也不回大声说:“参军!”脚下步伐一刻不停。
到了肃州的崆峒山前就遇到了一大批百姓往南走,他上前问前面出什么事了吗,百姓们说前面要打仗了,快往南边避一避。
自从五代以后百姓们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大型战役了,比先皇陨落的那场祁连山之战还要大,这也不怪他们。
继续往北,到了玉门关边的沙城里,内外竟无一兵一卒镇守。
白丞站在高楼上看着下方的空城心道王川这小子是来了一手全军出击了,真就一人不留。
也罢,至少目前来看情况不算坏,王川那小子还没死,敌军还没打到沙洲肃州这边来。
那就继续向大泽走吧。
从大泽东面渐渐能看到零落的尸体,白丞仔细识别,有自己人也有敌军的,不过在这里他还没见到大军。
他走了不知多远,等他听到擂鼓震动和喊杀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片海的面前。
白丞猛地意识到。
这里是居延海?!!!
这帮胡人从居延海闯入大夏境内又被逼退到了居延海?
鼓声和手持雕黑虎头盾牌的士兵心跳一起跳动,为首在黑马上收起宝剑用陌刀的人穿梭在居延海泥泞的沙滩上,路过之处皆为血雾,头戴黑虎面甲双眼迸发摄人心魄的红光。
傅银霜当然也在这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善用枪,不过他如今在马上握着雕弓频频射箭掩护王川进攻,常用的一把银枪被带在背后。马的两侧一只背灰腹白的大狼和银白色的小狼护在两侧,有人想靠近傅银霜就呲牙上去狠狠咬断马腿。
白丞在远处观望局势,又是一惊,傅银霜大概只带了五万人不到,两边十五万打三十万,被打得局势颠倒了?
我天哪。
看着王川一刀一个人头,白丞抱胸左右摇头啧嘴。
这回去不得勇冠三军封狼居胥啊,看起来也不需要自己帮忙的样子。
但是对面好像没有要退却的意思。
从西北边冒出一阵尘烟,里面冒出来一个个人头,马蹄声由远及近,是西多干的五十万大军来了。
白丞没有要出手的意思,洛阳的来信给他的任务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务必保全我方主将。
毕竟白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斗力太过恐怖,在世人面前露面也就罢了,还参与人间战事,活了几百年的精怪也是要受天谴的。
白丞心道安西都护府那边还真的没来人?汪自成果真放心新上任的王川呐。
但他一眯眼仔细观察远方来的西多干士兵,嘶,不像是来打仗的像是逃命来的。
西多干前排的骑兵身上的服饰显然和后面不同,应该是其将领一类的人物,他们额头上不断冒汗,快速用鞭子抽打着身下的马,由于隔得太远,只能看见他们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语速很快,脸色很难看。
鉲喾和亣丹以为是自己的援军来了,纷纷挥舞他们的军旗,谁知等到西多干的大军冲过来的时候,没有对大夏的军队出手,也没有要和他们会和的意思,直直冲散了面前拦路的所有人,绕着居延海一路跑去。
这时所有人才意识到不对劲,扭头往西多干人来的山坡看去。
那里先是露出了一人一马,后来更多的骑兵出现,大约有个四五千人,从为首的那人停住以后,后面的骑兵也驻足于其身后,他们就这么静静看着居延海这里发生的一切。
傅银霜持弓的手顿了顿,拉长了弓箭,嘴角上扬轻笑道:“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那个带头的人似是有所感应听到了一样,微微颔首,他头上戴着的面甲上有一根粗长的尖角,面甲后还带有缕缕白毛从肩膀露出来,如同马脸的面甲上露出一排尖牙。
亣丹的副将一眼认出了此人的面甲惊呼:“汪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