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阳刚从树林中走出来的时候,海岸边的路灯刚好打在了她的脸上。
一下子从黑暗中突然进入到了明亮中,她有些不太适应地眯起了眼睛,用另一只没有被拉住的胳膊,抬起手臂用手背挡了一下脸上的光线。
厉深泽拉着吕小清在前面走着,他偶尔会回头看一眼走在后面的秦冷和陈秋阳。厉深泽想着,如果他拉的是陈秋阳就好了。
只不过,在餐厅时如果不是秦冷拉着陈秋阳先跑了,而是他拉着陈秋阳,陈秋阳就会看见他被父亲打耳光的那一幕。
厉深泽自嘲地笑笑,边走边想着,当初大学毕业前,他听父亲说他有个已经定好的结婚对象的时候,他还以为父亲在开玩笑。
以他父亲的自尊和骄傲,是不屑于利用儿子的婚姻来在淮安市扩大影响力的。
厉深泽的父亲很有商业头脑和魄力,做的也很成功,厉氏成为了淮安市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而他这个厉天行的独生子,用同意继承家族企业从父亲那里赢得了他能继续弹钢琴的权利。
从大学起,他一边又要拼命念书,一边又要学习厉氏的商业版图和主营业务,他必须得熟知厉氏大大小小几万客户群体的地域分布和消费特征。除此之外,还要挤出时间来练琴。
大学期间,这样辛苦繁忙的日子,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经常会使他觉得筋疲力尽,使他怀疑这一切是否值得,他也曾产生过想要放弃的念头。
可是,就是在他万念俱灰之时,在钢琴教室遇到了那位喜欢听他弹琴的女孩。后来,这个女孩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所爱之人。
因为她,他在国外再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放弃。也因为她,从小到大从没有忤逆过父亲一次的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出国进修音乐,来逃避结婚。
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厉深泽给他们讲的都是些他的美好经历。像是跟着教授去音乐厅演奏,在波士顿公园喂一上午鸽子,又或是去自由之路感受那一块块红砖铺成的鲜红生动的历史遗迹,仿佛置身于过去与现实的时空交界处。
但其实厉深泽刚去国外的那一年,过得很是辛苦。
因为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父亲停掉了所有他能用的银行卡。他办的留学签证是不允许他在美国打工的,于是他就只能在当地找华人餐厅或者小商店里偷偷洗碗或是搬货物。
他不能在餐厅的食堂或者小商店的卖场里露脸,如果查到了他偷偷打工,是会被遣返回国的。
所以他只能在后台做最苦最累的工作,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干过杂活和重活的大少爷,为了能留在美国,从一开始摔了两三个碗到碗洗不干净再到一个小时能洗六十个碗盘,这中间的心酸,只有厉深泽自己知道。
他在美国的第一年里,弹钢琴的时候,手上不是洗碗磨出的茧子就是搬货留下的水泡。
后来第二年,他开始渐渐小有名气,教授带着他四处演唱弹奏。一场表演下来,挣得的演出费能够覆盖他在美国省吃俭用下来的开销,他才没有每天提心吊胆的在晚上下课,偷偷出校打工。
他以为,距离父亲承诺过的一大学毕业就结婚已经过去三年了。承诺的时间早已经过去,那么那个承诺自然便作不得数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中午他刚回家,碰巧遇上了父亲回家拿东西,父亲就又和他提起了这件事,告诉他既然回国了,就安安心心地准备结婚。
他在和父亲争吵的途中,最终受不了又从家里跑了出去。
所以他去找秦冷的时候,就已经下午三点了,而他那时候午饭都还没顾得上吃,没想到现在晚饭也没吃几口……
厉深泽一边想事情,一边拉着吕小清散步,所以不知不觉他走得很快,等他再想回头看看秦冷和陈秋阳二人时,视线范围内已经看不到他们了。
厉深泽便在海岸边上面的滨江大道上,找了张供游客休息的长椅,带着吕小清坐在那里等秦冷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