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笑罢,也不再多说,只专注的享用桌上的茶点、汤羹了,用的满口香甜、唇齿生香。
老夫人看一眼众人,见都用罢了,挥挥手对陈嬷嬷使了个眼色。陈嬷嬷虽说是后头买来伺候老夫人的,却格外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没过多久就得了老夫人看重,如今想想,也是好几十年了。
陈嬷嬷只一眼就了然,挺直了身子,志得意满的望着众人,自信的发声道。
“老夫人今日乏了,就不多留你们,各房自散去吧。”
就算是老夫人嫡亲的媳妇孙子孙女们又如何,还是自己最得老夫人的心啊,如今就算是这些个出身高门望族的大妇们,也得见着她的脸色。想到这里,陈嬷嬷只觉心里头爽快。
顿了顿,她看向江鸢语,微敛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神色,恭敬道,“大小姐,老夫人格外挂念着您呢,不若今日陪老夫人闲谈一会子,解解乏。”
这位可是老夫人的心头宝,那可是江榆北都不定能比得的。
不过……看老夫人这样子,难不成是现在就将那些个事儿都告知大小姐吗?陈嬷嬷有些琢磨不定的想着。
林卿妩眼瞅着就明白过来,老夫人这是生怕她怎么难为鸢儿,朝她撒气,这是在敲打她们大房,不,应是在敲打她呢。
这样一想,她面上就显露出几分不快。
江鸢语也是这样想的,她虽感动祖母的一片慈心,但总归她们交锋,自己也不好,夹在母亲和祖母之间左右为难。望了望脸色难看的母亲,她软下声色开口建议道。
“母亲,竹华苑也不知归置的如何了,虽说有宋嬷嬷看着,但只怕下头的人不尽心呢?实在难以放心。”
见林卿妩面露一丝担忧,看来也放心不下的样子,江鸢语忙恳切的看眼江姜,似是向她求救。
“母亲不若现在去那边看顾些,也和二妹妹交流感情呢?二妹妹,你看如何?”
江姜见自己被提到,又看母亲和长姐都颇为热切的望了过来,似是担心自己,她微微红了脸,点头称是。
她其实……也想和母亲多相处会,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女儿点头,林卿妩也没再多想,满心眼里头都是自己这流落在外的可怜闺女了,对于老夫人这一场对她的敲打,也不甚在意了。如今在她林卿妩的心里头啊,天大地大,什么都大不过姜姜的。
唐樱一向看不来陈嬷嬷这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冷淡的哼了一声,睨她一眼。
江缘瑛也气鼓鼓的,绷紧了脸不作声,只学着母亲的样子不屑的看陈嬷嬷一眼。
江桦烟微沉了神色,却不作声,只在心里下定心思向几位兄长一样勤学善问,女儿家的地位是向着父兄看齐的,他日后有了出息,才能成为母亲和姐姐的依靠。
且看江榆北就知晓了,长子嫡孙,又有出息,年纪轻轻就有了功名在身,祖母也是极看中的,那陈嬷嬷就去轻易不会放肆、摆脸色的。
段玉菡一贯心大,也不在意这个老妇张狂,她家武将出身,并不似另外两个妯娌在乎脸面什么的,左不过是个见着她们还得行礼的奴才,她可不愿因着这老货坏了一天的心情。唔,不然改天叫杉星找人揍她一顿出气吧,她颇为犹豫的想着。
这样想着,段玉菡就不动声色的看了儿子一眼。
江杉星虽说也是奔着科举那一道走的,但不同于其他房兄弟的专注习文备考,他平日里却也随着母亲请来的师傅习武,为人也多了几分洒脱不羁,如今眼见着母亲看了过来,他瞬间领会,虽有些接受不能,却也微微点头应下了。
总归……陈嬷嬷脾气不好、运道也不好,不仅无子,三天两头就容易倒霉,被人套麻袋揍一顿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可惜这老货竟是无儿无女,不能拿来出气了,打她的孩子可比直接揍本尊更为出气,啧,可这恶仆没得,估计是坏事做多了,报应吧。
他能怎么办 ,亲命不好违啊,更何况,其实他也挺讨厌这样不守本分、倚老卖老的下仆的。
当然,陈嬷嬷是不可能找到罪魁祸首的,只归功于运气不好倒霉,却也不敢闹到老夫人面前,叫她认为自己运道不好,万一被老夫人嫌弃了怎么办,没办法,也只能咬牙忍下了,好在,她那张老脸每次倒是无损无伤的,不影响观感。
江越椿对这些个事情都不甚在意,总归和他没关系,他只敛眉垂首,看着各式各样的热闹。作为江家唯一的庶出子,他总归是有些不被接纳的,更何况他的父亲当年还因他们母子被参了一本,差点连累江家的名声,连带着三房在家里头也差人一等。
齐觅并不多么在意,她虽然是秀才之女,按理说是应当格外在意脸面的,不过她生母离世的早,父女两相依为命,父亲因着不愿再娶,只能放下身段计较家长里短,外头自是不少难听的话,他们再难的日子都过来了,又怎会将陈嬷嬷放在心上。
江临姝轻颦了细眉,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心里颇有几分不满。
还好这也不是她嫡亲的祖母,虽说心有不满,却也并没有多少,更多的却是不满这陈嬷嬷的张狂和目中无人。因为啊,从最开始她就没有期待这位老夫人多疼爱她们,毕竟不是亲生的呢。
江家老夫人这一生其实只生了三个孩子,江家老三、老四是江大老爷当年追随圣上之时,已辞世的故交之子,因着年岁不大,倒不好认作自家的,他便带回来交给母亲、认作养子教养的。
“是 ,儿媳/孙子/孙女告退。”甭管心里怎么嘀咕的,总归也不会就在老夫人面前呛声,众人齐声应一声,纷纷转身离开。
……长廊上,众人热热闹闹的一同行了一段路,便自分岔口散开、各回各院了。
江缘瑛虽是个活泼爱闹的女孩子,却也颇有几分细腻心肠,想到自己今日看到的二姐姐,她跟在母亲后面,一脸犹犹豫豫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开口问母亲。
“母亲,二姐姐从前过的不好吗?我看她的行为举止有些畏缩内敛,不似是娇养呵护大的,是她的外家待她不和善吗?还有,她的手……怎么会留了疤痕呢?一个女儿家的,我看着就觉得怪疼的。”
唐樱和善的看眼女儿,颇有几分欣慰,总还有几分脑子。她也不吝多教教她,言传身教,总也指望日后她在旁的事情上也能如此,多这样用些心思才是。她看眼周围,顿了顿,见无什么旁的人方才开口解释道。
“说是在外家修养,我眼见着却不像,许是在什么寺庙山上清修养着的,或许……是遇到了恶仆欺主,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没什么金银钱财的,一时间自然是无法子,只能自力更生吧。”
只是,总觉得大房忽的来了这一出,这些年间竟一丝风声也并未传出,看似非同寻常啊。
想到这里,唐樱微怔,有些失神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古里古怪的,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如今孩子们也都大了,真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母亲?母亲!你在想什么呢?”江缘瑛唤了好几声,迟迟不见母亲回应。
在女儿的呼唤下,唐樱可算回过神来,她伸手捣了捣女儿的脑袋,无奈道,“别喊了,泼猴,八百里外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你既知晓二姐姐过的不好,往后多多关照她些便是。”想了想,唐樱又开口,对女儿说道。
“是的呀,她也不容易吧,十二年呢。”江缘瑛毫不犹豫的应下,颇为怜惜的说道。反正也不耽误什么,在她能力之内,多看顾些吧。
江桦烟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心内也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