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鸢语见到这母女相亲的一幕,也有些诧异,她垂下头没有多掺和,只心里头有些微妙,不禁暗自想着,终归亲生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扶桑人虽小,却敏锐的察觉到大姐姐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抬起手略显无奈的托了托腮,想了想,还是轻轻伸手拽了下她,“大姐姐,扶桑想吃牛乳酥。”
“好,小扶桑。”江鸢语不再多想,从善如流的应下来,从扶桑身前的缠花瓷盘中拿出一块白净香醇的牛乳酥点,用素净的青色手帕包好后递到了他的手中。
小扶桑淡定的接过,道了声谢,随即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用的香甜。
江鸢语方才已经用过了桌上端来的一小盏桃胶燕窝羹,这算是她惯常的习惯了,所以此刻她只静静的看着幼弟吃点心垫肚子,等会还得去祖母那里请安呢。
辰时三刻,走过长廊,几人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丫鬟仆妇们,来到了风荷苑门前。
江姜亲昵的挽着娘亲的手臂,眼前的风景的确有趣,九曲回环的走廊,一片宽阔的荷塘,如今正是初春,只约莫见到了些翠绿的莲叶,脆生生的铺在池塘中。
几人先立在门口,等着仆妇进去通报。
林卿妩见着这一套子规矩什么的就厌烦,江家不过是自江大老爷这一辈才兴起的,因着从龙之功才官拜三品,还恩泽了江家几个兄弟们。从前为农家妇时,没有什么规矩,日子也不好好的过来了吗?
念头一转,想到自家夫君现在也是朝廷官员了,她便不再多念,只当是为了他的仕途吧。
只老太太一向看不惯她,偏觉着她长得太过妖媚,看起来当不起大家妇。她闻此言,也只是噗笑一声,她当不得,难道老太太的侄女儿就当得吗?可惜啊,江家几个儿子可没一个看得上她那位端庄典雅的侄女儿。
最后据说那姑娘白磋磨了些年岁,最后也只得找了个年纪大些的男人把自己嫁了出去。
一个老嬷嬷走了出来,趾高气昂的告诉几人老夫人让众人进去。
进入厅堂之内,江姜有些好奇的看了两眼,主座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她穿着松蓝色云锦长锻衣,头上只插了一只素净的簪子。
左手边的几个座位是空着的,看来应当是她们的位置。
她们几人先齐声向这位老太太道声好,问安。
“卿妩请母亲安。”
“鸢儿/姜姜/扶桑向祖母请安。”
老太太先慈爱的看眼鸢儿,连声道我鸢儿快快起,见她颦眉,倔强的站着,她才看见了旁人一般,老太太语气冷淡的看他们一眼,只得道,“老大家的,落座吧。”
顿了一顿,她发话道。“既来了,便叫这孩子认认人吧。”
她心里直叫晦气,她就知道!这孩子生的像她母亲,眉眼间一股子妖娆的气态。她生的女儿,果真叫她一眼看去就不大喜欢,可惜了鸢儿的好意,罢了罢了,那孩子心善,她既然接受得了这个妹妹,她老婆子也就不做恶人了。
虽有些怀疑这孩子的品行,毕竟在那破落地方待了些许年岁。后头再看吧,是善是恶,自有她来掌眼,日久便能看出是个什么性子了。
旁边的一群人眼观鼻鼻观心都没敢出声,老太太也不知怎的,原先就不欢喜大夫人,如今看这架势连带着也不看重这位二小姐。可怜了小扶桑,还被连带着冷落了一次。
同是林卿妩的女儿,却不知这位大小姐怎得投了她的青眼相加,自小便多有关照,看的如珠如宝,便是江榆北,在她心里的位置竟都比江鸢语低了三分。众人一直想不通,缺页不好怼到婆母脸上问她,多冒昧啊,便也只能私底下暗自稀奇几句。
听说这位长房的二小姐,是和江鸢语一胎而生的妹妹,她体弱,得了批命,十二岁之前便当作没这个人,才好瞒过上天,保住她这一条性命。听说这儿些年来,一直是养在外家修养,如今才从那边接回……但是吧,不用想都知道她的婚事怕是不好谈,还未在外头露过脸见人,便先有了个体弱的传闻了。
左手下一位是一位穿着金红色百褶如意裙衫的妇人,她面庞丰满洁白,是标准的鹅蛋脸。不过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看来应当是严正古板的个性。
“我是你二叔母唐樱,旁边这位是你三妹妹江缘瑛,和你同岁,只她生在夏日里头,比你们略小些。”
她的下首正坐着个姑娘家 ,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梨花裙衫,看见自己时,还娇俏的轻笑着眨了眨眼睛。“二姐。”
望着她右脸颊的一颗可爱的梨涡,江姜也抿嘴笑起来,“三妹妹,我是江姜。”
见两人看起来似乎投了眼缘,两个妯娌对视一眼,也笑起来。
唐樱随即看向江缘瑛身旁,比扶桑看来略长一些的男孩,介绍道。“这是桦烟,在江家这一辈的男子的序齿里行四,今年六岁了。”
江桦烟不同于扶桑的人小鬼大,也不似江缘瑛的俏皮可爱,他身着一身湖蓝色锦袍,闻言看向江姜,虽疑惑这位二姐姐为何名讳单字一个姜,却也并未多言,他向来沉默少言,只一心想要像大哥哥一般,为家族添砖加瓦,整日里埋头书房学习。
江桦烟看向面前这个有些瘦弱的女孩,认真的点了点头,轻声开口唤一声“二姐姐”便算作问好了。
见儿子还是这样寡言少语的,唐樱嗔怪地看他一眼,连忙开口找补。“姜姜,这孩子一向不爱说话,你可别见怪。你方才回来,二叔母也不知你的喜好,我想着,你们姑娘家家的爱娇,便备了一套梵云楼定制的粉蝶戏珠头面,也不知你可喜欢?”
她挥挥手,身后的贴身侍女便捧上一个金红色锦盒,一打开,珠光宝气的晃人眼,只仔细看其样式物料,无一不精,粉色的蝴蝶轻展羽翼,竟像是真的一般似要翩翩欲飞,引人瞩目,侍女垂首,奉到江姜眼前。
扶桑见状,也连忙走上前,郑重其事的收下了。
“姜姜喜欢二叔母的见面礼。”江姜站起身,向二叔母施施然行了一礼。虽说她不擅长交际,可在船上的一个月却也并不是光赏景垂钓的,姿态礼仪什么的也学了些,大面上不会出错。
江姜的心里有些感动,没想到二叔母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好相处,没想到出手却这样阔绰,看起来是用心了的,想到刚才还觉得人家板正严肃,她红了脸颊,羞得。
这可真是。
和香杏姐姐说的一样,看人不能看脸,也不能只看她说了什么。
一个人从心内想要对你好,是看她日常里如何待你的,花了心思,抛了金银在你身上,大抵都是用心力待你好的。
右手边首位的妇人身着湘妃色素色裙衫,她比前一位略黑了些,不过脸上很干净,眼睛明亮锐利,看起来就是个睿智明丽的女子。
“我是你三叔母段玉菡,姜姜,欢迎回家。”她双目澄净,笑的明朗,江姜望着这位三叔母,心里有些喜欢她的性子,羞涩的点了点头,对她喊一声。
“三叔母。”
段玉菡并未多言,想到她的身世,在心里颇为怜爱,想着日后有机会可以多照拂她几分。
段玉菡怜爱的看了这孩子一眼,点头,视线转向身边半大的蓝色锦袍的少年,面上带了几分骄傲的介绍道。“这是三叔母的长子杉星,在江家这一辈的男孩里行二,今年12岁,却已过了府试,已是实打实的秀才了。”
江杉星生的俊朗,肤色不像大哥一样白皙,是一种很健康的麦色,他笑的爽朗,出声道,“二姐,我是冬日里的生辰,比你们小些。”
段玉菡说罢,视线落到江杉星身旁和他一般高、穿着石青色锦袍的男孩子,脸色便不自觉地淡了些,敷衍的介绍道。
“这是越椿,在江家这一辈的男孩里行三,是荼姨娘生的,今年也有11岁了。”
少年原本正安坐在人群中,他知道自己和姨娘不讨喜,一向保持沉默做个隐形人,而且不会被旁人注意到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骤然被提及,他看起来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却也抬起眼,对江姜羞怯的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