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含不满的看向父亲，沉沉的呼吸一声。
有什么话，何必非得今天就说。
“姜姜性子内向，父亲何必咄咄逼人，连连追问，倒失了慈父之心。”
江池川苦笑一声，看眼长子，又对上江姜扬起的头，她的眼睛很亮，一片纯真至然，他只摆手叹道。
“榆北……你太年轻了。罢了，也罢。”
他不再多说，心内轻叹，是他心中有钉子，扎根入底，日夜消磨伤人，何必要再牵连到旁人呢。
吾心深愧之。
气氛一瞬间陷入凝滞。
江鸢语看向站在那孩子身前的哥哥，他言辞恳切，身姿挺拔若松，令人心内安然，此刻正将那孩子护在身后，她心中掠过一丝伤感。
大哥哥，你也有了更想要保护的人了吗？鸢儿，不再是你最疼爱顾惜的妹妹了。
江鸢语将眼底的伤感藏进心里，垂眸，并不多言语。在这样的场合，她的存在本就是错的，她从来知晓分寸。
更何况，和自己交换身份的孩子她过的很糟糕。
哪怕是更多的指责、冷待、甚至责打辱骂都是她应当承受的，只是，她却并未料到，父亲竟这样的在意自己。
她微微攥紧手心，心间骤然升起的心酸和苦涩，无人诉说，以及，一丝嫉妒，藤蔓一般，萦绕在一颗心上，收缩缠绕。
带来了细密、绵长的疼痛。
本自以为玉叶金柯，原是浮萍飘零。
林卿妩垂眸，她柔和的注视着女儿的侧脸，望着她焦黄的发丝，也不在意。
世所皆知，她欢喜美好的容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丈夫也是。
但对于自己的女儿，她仿佛抛却了以往所有的喜欢恶憎，怯懦也好，不堪也罢，世人多口舌，却动不得她心头珍宝。
林卿妩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微蹲下身，和她平视，是怜爱的姿态。
“姜姜，这是你长姐江鸢语。”
“牵着她的手的是你的嫡亲弟弟，江扶桑，今年四岁半了。”
“并无。”江姜低头怔愣了许久，众人都以为她不会开口了。
此刻骤然抬眸，回答道。
“什么？”江池川有些诧异，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想到自己的安排，他对这孩子越发愧疚，只偏过头，认真道。“父亲知晓了。”
“姜姜并无怨怪。在闵家的时候，虽然爹娘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有哥哥，哥哥待我也很好了，他帮我做活，带我出去玩，还会送我礼物。”
说着，江姜眼神温柔，从袖间拿出一个香囊，正是那一只五毒香囊。
明黄色的香囊香气已然散去，颜色也黯淡了些，没有那么鲜亮了，但从江姜随身带着的态度来看，她很珍爱这只香囊。
“至于娘，我总觉得，娘她也有一点在意我，但是，总是隔着一层，没有那么爱，大抵是血缘使然吧。”
有一次，她骤然转过头时，就看见娘望向自己的眼神温柔了一瞬，和看哥哥的眼神一样暖和，只是，发觉她在看她时，就再也没有过了。
她也有过珍视的家人，感受过温情流动的情感。
或许……父亲母亲和自己一样，舍不得相处多年的女儿吧，养着这么些年，就算是猫儿，也会多些亲昵。
更何况活生生的人呢？
姜姜看一眼一旁的“鸢儿”，她眼中带了丝惊诧，见自己看了过来，转为一抹温和的注视，掺杂着一丝愧疚和感激。
她看起来这样端庄从容，养尊处优的人儿，回到闵家。
应该会枯萎的吧。
姜姜这样想道。
就和她因为哥哥，向兄长求情，让他不再追究闵家对她的所作所为类似，想来，是一样的缘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