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白的脸上浮现出一阵难堪的神色。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孟以骞身后的许知安，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孟以骞不耐地“啧”了一声。
沈夏白的眼神，让他很不爽，不爽到想要打人。
因为那眼里酝酿着的情绪，他再清楚不过。
是赤裸裸的爱慕。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把许知安结结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你可以走了。”
孟以骞的语气冷得像要结冰。
沈夏白颓然地掩下目光，转身欲走，忽然，他的脚步顿了顿，仿佛鼓起勇气般，朝着许知安看过来。
“有事吗？”许知安看他的模样，有些不忍，终究还是问出来。
沈夏白沉默了一瞬，然后扯了扯嘴角：“没事。”
说完，他就直接转身离开，一步一步，消失在放学的人群中。
许知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也有些发堵。
她想，她不怪沈夏白。
因为沈夏白是可怜的。
“看什么呢？”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她转头，孟以骞正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
但许知安就是莫名感觉，他有些不爽。
他不必说话，不必将情绪写在脸上，但许知安就是莫名其妙能感知到。
他在因为她而不爽。
许知安伸出手，轻轻拽了下孟以骞的衣角，柔声道：“你别生气。”
孟以骞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眼里的坚冰化开：“你怎么知道我生气了？”
“我就是知道。”
许知安的回答近乎任性，又带着些少女的可爱娇憨。
孟以骞看着她粉嫩的双颊，一瞬间怔住。
他是在生气，可生气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沈夏白母子对许知安的无礼。
还有，有人正在迷恋般觊觎许知安。
就像他一样。
他可以赶走一个沈夏白，可这世上会出现千千万万个沈夏白。
那时候，他连冠冕堂皇赶走他们的理由都没有。
孟以骞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只是想想，他的心口就忽地一痛。
比起沈夏白，他才是肖想她的人里，最卑劣最不堪的那一个。
许知安看到孟以骞垂下眼睫，似乎在一瞬间陷入到一种很沉的悲伤里。
甚至有一种脆弱的感觉。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她不愿看到孟以骞这种脆弱的神态，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她稍稍用力拽了下他的衣角，仰起头，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问道：“孟以骞，今天有人接你么？”
孟以骞垂眸看着许知安细白的手指，喉结滚了滚，一时间没回话。
他知道许知安要做什么。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那只小手又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角。
带着一种不自知的撒娇意味。
孟以骞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随着摇晃的衣摆，一点点，逐渐瓦解。
他想克制，可她却一再地将他动摇。
“没有。”他听见自己轻声说，“我自己回家。”
许知安闻言，霎时松开他的校服衣角，一双鹿眼氤氲上笑意：“那我们今天一起坐公交回家好不好？我爸爸今天有事，没来接我。”
孟以骞点头，带着一种自暴自弃般的笑意。
他说：“好。”
他想，就让他再沉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最后一次。
即使无可自拔，即使无法转圜，也决然投身最后一次的沉溺。
就当是苏醒时分的最后一次酣甜梦境。
从此，哪怕将全身斩断得血淋淋，也要毫不犹豫，不再看她一眼。
不该有的痴念，就该埋藏在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