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阅历不凡,见顺着地下长河,竟能走出山洞来到青山翠谷,心中早已有了计较,这恐怕不只是诸葛氏先祖布的风水局,元末天下大乱,诸葛氏一族避乱来此,必然有几手准备,这里大约是躲避乱兵的暗道吧。只不过天下承平后年久荒废,后世子孙亦不甚了解。
一行人顺流而下,在阳光里,走得就更有滋味了。
自从王才在水边找到一棵挂满果子的柿子树,一干人分食下来又异常甘甜,便开始吹嘘他不带干粮也能从南直隶走到金华府,他口齿伶俐,胆子大脸皮厚,说得煞有介事的。
反之诸葛岘从小就生长在高隆村,地位虽然尊崇,却没怎么见识过外间的世面,倒被王才唬得一愣一愣的,听得津津有味,还有感而发,道:“俗话说,乡尖不如城冲,今儿才算晓得了。”
魏先生听了暗暗好笑,他本来对诸葛村长颇有忌惮,但见诸葛岘诚心交好不似作伪,倒是放心不少。
山川虽美,道路且长。
前行十余里后,魏先生见水边有数丛木,形成一个小小林子,便教大家席地而坐休憩一下。此处野生果子却多,掉落砸在好几名庄丁的头上,干瘪枯黄的野生橘子,一看就没甚么食欲。
魏先生同众人道:“眼下大概是午后未时,再过两个时辰不到,便日落西山,咱们再朝前搜寻个三五里路,定然要往回赶路。之后或是再多准备些物资进来,或是让衙门派差役来,咱们再商议。“
众人自然无不听命。
再往前数里,仍旧一无所获,魏先生便让大家原路折返。
回程多少有些无精打采,不多会儿又从先前休憩的林子里走过,有个庄丁噼噼啪啪被野果子砸到脑袋。
“啊哟,真是邪门。”他不禁立定身躯,定神朝树林子周遭张望。
野橘子自然是从树林子里落下来的,树丛中只有一棵极丰茂的大橘树,就在离庄丁五六步开外。庄丁上下一打量,他年轻眼神不错,吓出一身冷汗,朝诸葛岘嚷道:“六太爷,这这这是啥玩意?”
队伍停了下来,众人朝着庄丁呆呆盯着的方向望去,野橘树的枝杈间挂着一个颜色不可辨认的东西。
魏先生心中一动,凑近大橘树,眼睛对上的,是另一双眼睛,困乏,疲惫,但无疑是有意识的人的眼睛。
“是活人。”魏先生声音都打颤。
那是一个篷头散发的人,躺在橘树下,背靠着橘树枝杈,身上的衣衫已经辨认不出颜色和式样来,脸上厚厚的污垢,几乎看不出面目来,狼狈极了。
诸葛岘从庄丁手里接过水筒,灌了几口给那人。从他的眼神来看,人是有意识的,不知是否病得厉害,嘴巴蠕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太阳渐渐西沉,魏先生同大家商议道:“这个人太虚弱,他说不出话来,不管他是不是我们搜索的何秀才,咱们都得把他救回去。”
诸葛岘连忙称是,解下身上披风给伤员披上,因门板等粗笨杂物弃在瀑布那一头了,便命庄丁将橘树上那人背起来走。
魏先生让庄丁轻手轻脚些,那人保不定身上有伤。
几个庄丁轮流驮人,因而队伍保持着正常的速度返回来时的洞窟。
小心翼翼穿过瀑布,找到放置火把、门板的岩石,两名庄丁抬着门板上的人,王恒王才两人自觉点火把开路。
回程用的时间稍稍多一点,两个多时辰回到了乘船进入的洞口,两条小船安然无恙系在那里,大家心中大定。
诸葛岘朝外面大喊:“我们回来了。”
外面立马有应答:“你们在船上躺平,然后再喊”拉绳“我就把船拉出洞。”
一行人仍然分成两船,分别拖出洞外。
外间已是满天星斗,众人重见天日,皆欢喜不已。
不料还没辨个东南西北,小船刚刚靠岸,忽然一群乡农打扮的汉子一拥而上,将小船上众人摁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