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在万余年前见过一次,但帝星给他的感受太深刻了。
就连在他眼里举世无敌的母亲,都差点臣服于帝星的力量……若不是帝星坠落蓝星的时候已经末路,结果犹未可知。
现在,在于苍的身上,确实没有帝星力量的感觉……奇怪,明明他亲眼感知到第一层时于苍觉醒了帝心的……
难道,以帝星为命星的人,还能不被帝星的力量所影响吗?
这是一个悖论,因为对于一个生命来说,毫无疑问是先拥有命星,再在成长的过程之中逐渐拥有自己的人格。
可以说,人格被命星影响,是一定会发生的事。
或许同一命星的人在人格细节、善恶观上会有不同,但是命星的某种特质,绝对在人格中大同小异。
“帝心”,就是以帝星为命星的人一定会拥有的特质。
年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时,于苍开口了。
“年,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并不介意我‘支配’你的母亲?”
这话听起来有点好孝。
谁会有这种想法啊。
不过,假如代入一下,古代时一家先后从军、战死沙场的事迹,似乎倒也不难理解。
对于现在的星空来说,确实已经到了“国破家亡”的危难时刻。
听了于苍的话,年没有生气,而是缓缓道:
“我……不在乎其他,我只希望母亲她能活着。”
“……”
“这方世界的所有生灵,都是母亲身上的累赘,她本可以甩开一切,独自前往星空深处,享受她漫长的生命。但是为了我们,却甘愿被束缚在这小小的‘蛋壳’之中。”
“蛋壳?”于苍注意到了什么。
“是的,这方世界,只不过是孕育母亲的‘蛋’而已。”年缓缓道,“母亲伴随着这方世界的第一抹晨曦而生,只要度过脆弱的幼年,就可以啄破‘蛋壳’,去往星空。
“但,因为幼年时的孤独,母亲分出了她的力量,在蛋壳之中创造了我们——其实,母亲早就已经度过了幼年期,只要她决定‘啄破’蛋壳,就可以立刻突破神话之境,到达更高的境界,进入星空之中——那里,才是真正属于母亲的世界。
“当然,你应该想得到,啄破‘蛋壳’,便意味着世界毁灭,母亲很爱我们,所以她只是一直看着我们成长、繁衍,将自己限制在这小小的蛋壳中。
“神话之境,对于其他生灵来说已经是永远的终点,但对于母亲来说,不过是一个起点。为了我们,母亲在自己的幼年停留了漫长到不可计数的岁月……这些岁月中,她都无法尽情遨游。
“在一万年前,帝星试图支配母亲时,我也曾愤怒,但是几千年过去,我已经想明白了——现在的星空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母亲就算啄破蛋壳,也逃不过被荒侵染的命运,投入帝星的支配,起码……
“起码可以让母亲,真正的遨游一次。”
听着年的讲述,于苍只觉得沉默。
原来,竟是这样吗。这方世界,竟只是一个孵化中的蛋。
“那……我听说,一万年前,你的母亲曾经试图灭世,那是为什么呢?是因为祂终于决定要前往星空了吗?”
“灭世……原因很复杂。无数岁月过去,当初陪伴母亲的生灵也换了许多,就算是母亲也肯定不可能一直坚定。”
“可以大概说说吗?”
“首先肯定是因为,帝星带来了与荒有关的消息,母亲想要在一切终结之前,出去看看。”
“那其次呢?”
“其次……母亲也是累了。因为我们都只是母亲的一部分力量衍生而来,所以我们很难拥有超越,或是不同于母亲的力量。在母亲眼中,这方美丽的世界,其实很容易就会看腻。
“在这方世界的无数光景之中,母亲最为喜爱、怀念的,还是创造一切生灵的那一刻……母亲无数次与我们形容那副光景,那副万物蓬勃的盛大景象。然而在创世之后,母亲再也没有见过类似的景色。
“所以她便觉得——或许,灭世时的精彩,大概能与那时相仿吧。母亲想要看看。”
“啊?”于苍傻眼了,这是他没想到的答案,“怎么听上去有些、有些……”
“有些小孩子气?”年的眼角似乎流露出了笑意,“这也正常,母亲本就还是个孩子。”
“……”于苍不敢接话。
这么想想,这方世界能安稳存在了这么多年,还真是不容易啊……
“所以其实,我现在并不介意帝星支配母亲。”年缓缓道,“如今荒兽肆虐,若没有帝星,她可能便会永远被困在封岳苍间之中,直至蓝星也宣告沦陷。
“而跟随帝星……起码,帝星支配母亲也是为了整片星空的苍生,虽然‘支配’听上去不太好听,但这是一个伟大的事业,相信母亲在这个过程之中也能成长很多吧。”
于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语气……怎么简直像是担心孩子就业的老父亲一样。
你们这个角色是不是反了啊喂!
于苍想了想,道:
“年,你放心。”他正色道,“你的母亲一定会自由翱翔,而且,我也不会成为祂的枷锁——我来到这里,是来寻找一位战友,而非一位仆人。”
年稍稍沉默。
于苍继续道:“我不是帝星,也无意于成为帝王,帝王要背负的东西,我背负不起。我只想带着我的朋友一起,把那个该死的荒揍疼,再也不敢来找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