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双手放到膝盖上，一动不动地看了洛扉好一会。
一直到洛扉抬眼看他，才开口，嗓音温温软软，倘若再小一些说不定还会奶声奶气，他喊：“姐姐……”
那声音分明很软，洛扉却一下子全身僵硬起来，如临大敌般直起身子：“别喊我！”
小孩显然被吓了一跳，受了惊，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别喊……姐姐。”洛扉艰难地解释，“随便你喊什么，别喊这个。”
小孩不说话了，或者说应该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以为自己做错事情了。
可洛扉着实没有解释的心情。
她便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应该在上学吧？”
他点了点头，认真回答：“六年级。”
“今天怎么没去，今天周日是吗？”洛扉顺手打开了手机，上面却显示是周一。
她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云蹊年纪虽小，却能把其中的原因说清楚，他一本正经地给洛扉解释：“奶奶回老家去了，妈妈今天走了。”
他所谓的奶奶，一直在老家养他爸找小三生的另一个男孩，因为和蒋雅凤关系不好，根本不把他当成亲孙子，不仅不关心她，每回过来都要颐指气使地叫骂一番。
而他的亲妈，就在今天早上抛弃了他，他却一点也不难过，平平静静地阐述这件事。
不知情的人恐怕还要觉得这小孩冷血。
洛扉却恍然觉察出，那个家庭的极度不正常来。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所以，正常情况下，你还是要上学的。”洛扉自觉把自己代入了监护人的身份，想到学校里老师的反应，立即坐立不安起来。
小孩天真地问：“我可以像姐姐一样不上学吗？”
“那怎么行。”洛扉吸气，这可是她的任务。
徐云蹊就不吭声了，端起杯子，轻轻地“呼”，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洛扉以为他要喝。
没想到他吹了一会，竟然又送到洛扉的面前来。
若是个成年人，洛扉还不会这么不自在，但这是个瘦弱的小小一只的小孩，洛扉油然产生了种奴役孩子的罪恶感。
“你怎么这么贴心。”她接过杯子，不解地问：“你以前在家，他们经常让你这样做？”
“没有。”徐云蹊摇头，摆弄着被温度灼得有点红的手指头，“我只给你倒水。”
小孩说这话时很随意，然而话里的内容却让人觉得很认真。
“因为我给你的那半个煎饼果子吗？”洛扉有点忍俊不禁，想要逗他，“半个煎饼果子就能把你买来吗？”
徐云蹊那张线条柔软稚嫩的脸上，却很严肃，他补充说：“还有那张床。”
洛扉愣了下。
他的意思是，半个煎饼果子和一张床，就可以换来他？
“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不要我，把我赶出去。”
小孩说这话时依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只是说到后面一句，嗓音里才掺了一点点的高兴，“可是你没有。”
倘若，她没过来。事情真的就会这样发生了。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被赶出去的小孩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外，巨大的关门声驱赶着他。
他小小的身影，被楼道里的冷空气包围。
洛扉仅仅是代入了一下，就已经替他感觉到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