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君双手揽过沈无恙的脖子，用额头抵着他，细声询问：“那你呢？”
星光暗淡，明明不见天上银辉，却依旧点亮了对方的眼。沈无恙没有回话，只是转腕，用剑柄摁下顾思君的脑袋。
力度很轻，并不疼。
感受到唇上的温软，顾思君就边笑边啄他，像蜻蜓点水一样，多了几次后反倒变得贪婪，总想要更深刻一点的。
“好好好，你没事就好。”
等顾思君亲够了，他就把脑袋枕在沈无恙肩上，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仗着夜色掩盖，如果不走近，没人看见沈无恙抱的是什么。
这样也好。
“龄龄。”
“嗯。”
他听见沈无恙说：“你愿意跟我回南楚吗？”
顾思君闻言直起身子，就这样措不及防地跌进了少年的桃花眼里，他突然想到，沈无恙说过要见他会用自己真正的模样。
但其实不用他说，顾思君也明白，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沈无恙最初的样子。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捂着眼睛发问：“你倒是说点能吸引我的东西啊，比如你家猫会后空翻，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之类的。否则，我凭什么跟你走？”
他在玩笑，除了东荒，他最不想去的就是南楚了，但沈无恙也认认真真地回复：“南楚的猫不会后空翻。”
“那会什么？”
“会拜老爷。”
“再说吧。”
顾思君从沈无恙身上下来，其中细微的变化只有他自己知道，以后他若回太微垣，肯定是为了报仇，其余的别无他想。
就连那一点点心动，也在这份恨意里清醒过来了。
或许沈无恙可以容忍，如果不能，那也没关系。顾思君始终觉得，没有谁是能够陪伴一辈子的。
刚好伙伴们都凑了过来，对于今晚发生的一切，他们仍有些心悸，以及，事情平息之后对未来的迷茫。
钱宁出声：“我们明天……还会怎样呢？”
又重新来过吗？明与师看向从娣，眼睛仿佛失了一层光彩，那她还会记得自己吗？
沈无恙突然提了一嘴：“司命的命格都会有一个完整的故事。”
就如青水镇投身江南的浮生，本该从生到死，让心怀苍生的她体验一回人间苦楚、病痛折磨，这是她的劫，也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然而在日复一日的受降城里，故事并不完整，哪怕他们知道中心人物是少阴帝君，一切因他而起，却不知道谁才是他。
顾思君就着现有的线索，分析道：“受降城拿活人献祭，祭品是从娣，她的姐姐为了保护她，所以才四处宣扬小妹福薄，引起群众不满。”
说到这里，他推了推沈无恙的手肘，问道：“小白，今天是你先去调查那犯人的，你应该知道她是女孩子吧？”
沈无恙嗯了一声，随后表情微变，惊愕地看向他，“啊？”
顾思君扬起下巴，似是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往下道：“从姝说过只有帝君庙才是安全的，从娣晚上就躲在庙里，城里人不敢进去，因为他们害怕，害怕少阴帝君。”
从地上的沙子来看，这里的人都不是活人，也许可以说是邪物畏惧帝君，但，明与师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受降城的名字不是巧合。”他停顿了一会，菩萨说过，它愿成为它的敌人，而当年他们的敌人，不就是受降国吗？
“他在重演当年的景象。”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是少阴帝君、受降国太子。
钱宁喃喃道：“他这是要翻天啊……”
明与师表情凝重，或许是想起自己的曾经，眸中泛起一丝恨意：“他在当年就已经翻了天了。”
“在我看来，受降城存在的意义分明就是一桩诅咒，他要延续这份苦难，所有人都不能避免。”
这所有人里，同样也包括了太子本人。
甚至，还有他们。
仿佛福至心灵一般，顾思君突然笑了。
可是笑完后，他懒散地掀起眼皮，通过自嘲来掩饰内心的不安，缓缓道：“能和雷电二神联系的，只有我。我怎么没想到，从一开始就不对呢？”
少阴帝君会让每一个踏入受降城的人去死，但比起这个，顾思君更关心的是，有人知道他还活着。
并且知道，他一定会去求助能够找到二神下落的神官，比如明如师，比如瑶华，再不济，司命也能做到。
所以瑶华的死，也是算计好的吗？
陷入迷局而不自知，这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