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姚禹梦不停地观察着黄师傅的状态,发现他暂时意识还算清醒,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反观那位已经被通缉的恐怖分子,无论外面的警察怎样更换各种谈判策略,他始终都像老僧入定似的,无动于衷。
想想也是,通缉令都已经发了出去,就算是能宽大处理,难不成还能宣布将他无罪释放吗?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只要是让他坐牢,无论多久都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外面穷凶极恶的在花花世界自由惯了,坐牢还不如死了痛快。
眼看着太阳已经从西斜走到了日暮,黑暗又将伴随着罪恶席卷而来,突击组的维和警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可是以目前的状态,他们只要稍有动作就一定会被里面的人发现,到时候人质将会首当其冲地受到伤害,解救任务也将会因此彻底失败。
局势焦灼间赵寅磊好像知道突击队员的心理似的,给他们下达了指令。
佯攻吸引注意力,之后的事情由他来负责。
蛰伏已久的队员终于得到行动的命令,干脆利落的答了一声“是”就按照已经演练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既定战术小心翼翼地向着前方推进。
外面的人一动,房间内被通缉的人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同伙,只要有人,冒头就立刻击毙,自己则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身体又往黄师傅身后藏了藏。
他今天带出来的同伙就是昨天夜里和他一起坐在汽车后座上的年轻男人,这家伙他昨天带出门的时候就知道是个累赘,但实在没想到他这么不顶事儿,连负责打掩护这种事情都需要提醒,难堪大用,只能当个人肉掩体还差不多。
反正他既然接受任务来到这里,原本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是当初进门的时候太过轻易也太过顺利,所以才让他以为可以按照备用计划完成这项任务。
说起来都怪那个小屁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通过什么东西把自己认出来的。
不过没关系,他只需要再多等一会儿,就能把这里所有的人都一次性地送去下地狱,到那个时候,无论他是因为什么事情机缘巧合之下认出了他,都无关紧要了。
门外又传来两声轻微的响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警察又往前突击了一段距离。
说起来这一定是那些维和警察搞的鬼,他们当地的警察简直蠢笨到家,比猪还不如,是绝对没有这样配合默契的行动模式的。
这都怪他傍边这个比警察还蠢的人,明明行动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他如果有异常情况一定第一时间把门关上,结果枪声一响他抖得比中枪的那个中国人还厉害,还差点把枪都扔了只顾着往他身后躲。
也怪时间仓促他们没有摸透城南铁路项目部这些人的底。
接到任务通知的时候情报里也没说这种全玛喀提处处可见的中国施工项目部里面还会配备带着枪的安保。
枪声响了之后,门口立刻出现了两个荷枪实弹的保安,举起枪就想要还击,只是顾虑到他手里劫持的人质,才悻悻地放下枪退到了一边去。
在这个全过程中,他旁边的这位仁兄一直都躲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生怕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就飞过来击中了他,连开枪还击都不记得了,遑论去关门呢。
要不是考虑到其他两个人还有比较艰巨的任务,怕他跟着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是真的想把他一脚踹出去算了,一了百了好过在这里碍眼。
看看外面的天色,应该离预定的时间不远了,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候的那种四平八稳的心态,一种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去毁天灭地,为伟大事业献身的喜悦之情忽而变态地填满了他的内心。
他压下心里的疯狂叫嚣的悸动,只是万分渴望知道目前确切的时间。
硕果仅存的那一只左眼视力也不是很好了,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扫了一眼旁边的蠢货,见他还是紧张到全身发抖,颤颤巍巍地盯着门口的动静,忍不住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话咒骂了他一句。
早知道他是这个鬼样子,还不如出发之前就先一枪崩了他,既不会担心泄密,又能自己轻松上阵。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定现在还能多得一线生机。
眼看着随着太阳一点一点收回自己的万丈光芒,房间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了。
越拖对他现在的处境越不利是小事,耽误了时间点事就大了。
他只能冒险转动卡住人质脖子的左手,努力在控制住人质防止人质挣扎的情况下尽可能把手上带着的手表转向靠近自己左眼的这一面。
这真是眼到用时方恨少,以他现在的姿势,假如他的右眼还在,是不用这么麻烦就能看见时间的。
偏偏这个该死的人质把他左眼的视线堵得死死的,被逼无奈他只能出此下策。
就在他的左眼将将从黄师傅的头后面冒出来的那一瞬间,在狙击点等待时机的赵寅磊果断扣动了扳机。
超音速子弹旋转着切开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啸音,是死神的喟叹,也是正义的宣判。
赵寅磊这一枪正中他的左眼,被通缉的恐怖分子最终还是没有能看到手表上显示的时间。
旁边的同伙紧盯着门外的动静,听到响动之后还愣了一下才缓慢地转过头去,突击小组的维和警察抓住这个空挡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这个犹如梦游还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持枪“悍匪”。
姚禹梦和靳宇看到警察们已经顺利完成解救,第一时间赶到了房间查看黄师傅的状态。
他的腿如姚禹梦所观察到的那样不是很严重,只要进行清创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就可以了。
她现在担忧的是他的精神状态。
毕竟被人劫持了这么久,惊慌害怕总是有的,更何况那个恐怖分子在距离他那么近的地方被一枪击毙,把他完全笼罩在了喷溅范围之内。
这景象连姚禹梦这种不能说是久经沙场也能说是见惯了各种伤害的外科医生见了,都强忍着才压下心里不断往上翻腾的酸水。
姚禹梦和靳宇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先用急救床和担架把黄师傅抬出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回到车上再对伤口进行简单处理。
几个人匆匆忙忙推着黄师傅刚刚赶到救护车前,姚禹梦就听到了赵寅磊熟悉的声音。
他用的是英语,好像在和谁打电话。
姚禹梦隐隐约约听到他说蒙特纳村和李教授,想到那位乐观慈祥治学严谨的老人,不由得凝神细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