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长时间细致入微的专业观察,赵寅磊自认为自己已经能算是比较了解姚禹梦了。
尽管她的想法他基本能猜到八九不离十,可她的做法有些时候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就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感受得到,抓不牢。
不知怎么回事,刚才还像一只委顿鹌鹑的姚禹梦,突然之间又变回了那个自信开朗,落落大方的女外科医生,一句“我们”就把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搅合得风起云涌,巨浪滔天。
也许是她不太在意,换做是他,是决计不会说出我们这个词的。
他早就在心里立下了严苛的规矩,姚禹梦和赵寅磊两个人之间只能有你我,不能有我们。
这一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变的。
“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既然她都能以平常心看待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他一个大男人更不会忸怩作态。
甚至他早在今天来医院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姚禹梦能够接受两个人像朋友一样的接触交往,他是不会像之前那样打算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的。
从这段时间的结果来看,没必要也做不到。
如果他能放平心态,真正把姚禹梦看作是一个关系比较亲近的妹妹,这应该是一条更加正确也更加能够让人接受的道路。
恋人做不成,做朋友总是可以的吧!
这也是他今天来医院的目的和初衷。
朋友有需要帮助、开解的地方,他力所能及,责任重大,义不容辞。
赵寅磊走到车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姚禹梦坐好,系上安全带。
等赵寅磊自己也坐上来准备发动车的时候姚禹梦才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教官教官,你今天不用工作的吗?”
“今天调休。”
“噢。”姚禹梦点点头,看着车缓缓开动,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又担心地问:“教官,你特意调休,准备带我去哪啊?很远吗?会不会很不方便啊?”
“没事,到了你就知道了。”赵寅磊目不斜视专心开车,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还是不习惯要把他当朋友,还是因为她一时半会很难想象他竟然会特意调休带她出去,姚禹梦和赵寅磊单独同乘一车,心里总是觉得隐隐有些不自在。
他不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明显,弄得她心浮气躁,如坐针毡。
按照赵寅磊原本的设计,他和她两个人的状态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就应该心无旁骛专心开车,她就应该靠上椅背舒服一睡。
直到他把她安全地带到他费了些曲折才打听到的地方,再叫醒她就好。
晕车加疲惫,她应该睡得很熟才对,为此他还特意提前调整了副驾驶的座椅角度想让她尽可能的睡舒服一些。
经过这段时间在微信上没话找话,他也的的确确是黔驴技穷,找不出什么话题可以和她聊天了。
好在等他们一起完成今天这趟旅程,她应该也能打起精神重新振作,也用不着他再绞尽脑汁地陪她聊天了。
没想到姚禹梦成了计划中最大的那个纰漏。
上车就睡觉在她看来是一种把赵寅磊全然当做司机的举动,很不礼貌。
再说她实在猜不透他要带他去哪儿,被好奇心折磨得毫无睡意。
认真开车的赵寅磊在她看来倒是秀色可餐,可是她又不敢一直盯着赵寅磊的侧脸发呆。
他的感觉过分敏锐,这种花痴行为一定很快就会被发现。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一点点,她不想再一次把事情搞糟。
偏偏她还晕车,手机也不能玩。
她睁着两只大眼睛坐在那里四处乱瞟,甚至百无聊赖地自己又把倾斜角度过大的靠背调了回来。
无法忍受尴尬的寂静,姚禹梦终于开始没话找话地和赵寅磊聊天。
“教官,你的车开得很好啊!”
“嗯,还好。”
“是在哪儿学的呀?”
“部队。”
……
好好的聊天直接变成了快问快答,姚禹梦问得稀碎,赵寅磊答的简略,几个回合下来,姚禹梦很快就问无可问了。
车里又突然变得寂静起来。
这天聊的,不如不聊,姚禹梦瘪瘪嘴,认命地开始无所事事地抠手指。
旁边问东问西的小朋友突然间变得一声不吭,赵寅磊也感觉到了不对,他转头看了一眼姚禹梦,发现她又开始悄无声息地玩手,忍不住无奈又认命的笑了笑。
“隔离这么多天,还好吧?”
其实她好不好,除了医院负责监控他们身体情况的医生,唯有赵寅磊最知道,毕竟这段时间他才是和她联系最紧密最频繁的人。
他这么问,只是不想看到她在一边独自尴尬罢了。
用手机聊天还算好了,在现实生活中和她肩并肩,面对面,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和她自然地说一说哪些话题才能打发路上这漫长的时间。
他本就不善言辞,面对一个喜欢着自己,自己也爱到骨子里的小姑娘,他能凭着一贯的高冷人设掩盖住自己的真心已经十分不易,他也害怕言多必失,多说多错。
可惜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狠不下心肠。
想到她刚刚从这么大的打击中走出,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放纵自己宠着她的理由。
多说几句话而已,能有什么不好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