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促的呼吸声像一把火,烧得她耳朵通红,坚韧有力的心跳被扭曲的感官无限放大,和着姚禹梦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眼万年,自此不忘。
那时候赵寅磊军校毕业正待分配,去隔壁学校当军训教官的活儿本来落不到他头上。
没成想原本要去的兄弟在学校打篮球的时候受了伤,队里少了一个人,他只好自己顶上。
时间在日复一日枯燥的军训中过得很快,两周以后,赵寅磊跟战友们一起坐在大巴车上离开了医学院,等待他们的是散布在祖国各地的新战场。
得到消息的姚禹梦匆忙赶到,连车的尾灯都没看到。
军校管理严格,明确规定军训期间不能给大学生们留下学员的个人联系方式。
茫茫人海,两人就此失联。
为此,她曾经遗憾了好久。
赵寅磊是璀璨的流星,从她的生命里惊艳地划过,点亮了她生命中的另一方天地。
他一闪即逝,不知来路更不知归途,却让一个对情爱懵懵懂懂的女孩子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心动。
后来的年岁中,她再也没有遇到能让她心动的人。
日升月落,缘起缘散。
没有刻意的找寻和惦念,更没有执着的等候和挂牵,赵寅磊被她好好地珍藏在心底的角落,只在夜深人静又偶尔失眠的夜里拿出来晒一晒月亮,就当是和他同沐日月天光。
这一次相逢,或许已经耗尽了两人所有的机缘,或许茫茫人海起起伏伏,终其一生她都无法再和他相见。
姚禹梦别无所求,但求他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医学院的课程是出了名的名目繁多,要想实现儿时就立在心里的理想,她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精密的闹钟,按照严格的计划不知疲倦地走着,一天都不敢懈怠。
一步一步按部就班走到现在,快到终点一抬眼才发现,心里那点微乎其微的妄想正微笑着坐在终点,甚至将要和自己一起奔赴下一个目标,姚禹梦就算是做梦,也会兴奋地尖叫着把自己喊醒。
她像安排手术方案似的给自己拟定了计划,实在不行就找肖海洋曲线救国都安排上了,徘徊了好多天,实在找不到术前指征——和赵寅磊单独相处的机会。
时间好似指间沙,越是心急火燎想要抓紧,流逝越快,培训还剩最后一天,姚禹梦不得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这是培训的最后一节课了,课程安排上写的内容是经验分享。
赵寅磊和前几天一样,提前几分钟出现在讲台上,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准备任何课件或者资料。
他站在讲桌后面,目光涣散好像在放空自己。姚禹梦坐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想到一会儿要去做的事,不由得紧张起来,满手的汗。
直到开始上课,姚禹梦才知道,分享经验的除了之前参加过援非医疗任务的前辈,还有曾经是维和部队一员的赵寅磊。
他的过往,她一无所知,只能从肖海洋的啧啧称奇中推测一二,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听他亲自讲述的机会。
他不是一个适合讲故事的人,每一件本来应该或惊心动魄或感人至深的事都讲得像案情记录,只是简单地复述起因经过,重点落在处置的过程和心态的调整。
姚禹梦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寅磊,徒劳地想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感受一点他的情绪波动。
正在凝神间,突然间教室门砰的一声被大力踹开,几个带着黑色头套,穿着迷彩服,全副武装的人端着枪就冲了进来。
姚禹梦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双手抱头蹲下来躲在课桌下面。
“全部的人都把手放在头上,站到讲台上来!”
“不是吧,又来!”姚禹梦有点想笑,说话的人分明就是肖海洋。
“还都愣着干嘛,快点的!”
肖海洋提高了音量,姚禹梦把头伸出去一点,看见果然同事们开始抱着头朝前走。
本来也想跟着出去的她转念一想,往桌子深处缩了缩。
这是教室中间边缘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姚禹梦身量又小,藏在这里应该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果然,肖海洋他们扮劫匪,也就装备走了点心,过来搜查的人只是象征性的弯腰瞥了一眼,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就走了过去。
医生们听话地抱头蹲在讲台上,乖顺地等着劫匪前来盘问。
这是他们这段时间培训的成果。
遇到危险以保住性命为第一要务,只要还活着,一切条件都能谈。
以我国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国力,只要不是上来就掏枪的莽夫,能想到上来盘查的人都不是亡命徒,这一套还是很有效的。
姚禹梦听到讲台上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自己暂时安全了。她稍稍放下心来,一边支棱着耳朵留意前面的声响,一边带着顽皮的孩子气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没等笑容从她脸上散去,一声清脆的响指挤进了她的耳朵,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可疑的寂静。
她忍不住好奇地低下头,试图从桌子的边角观察情况。
没想到一抬眼,和一个蒙着脸的“劫匪”碰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