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全是程泉被抢救的场景。顾渊打来电话,她在黑暗中滑动手机按键,打开外音,却仍然将手机搁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小池。”
“嗯。”
“他没事了。”
“嗯。”
“他……一直这样。”
“嗯。”
为什么受害者要关心加害者?为什么她要去在意那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即便程泉真的死了,又与她何干呢?
“对不起。”
“喔。”这好像不是能说没关系的时候,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可以接上一句没关系。
“我不是替他道歉,是替当年的自己道歉。”
池鱼抓紧被子,喉咙发出一丝声音,既不是‘喔’,也不是‘嗯’,或许什么也不是。
“我当年看到他推你了,但是爸爸不在了,我不能失去顾家的支持,所以选择了沉默。”
“你是对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说出来,让他道歉,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来奇怪,我似乎能理解他的偏执。”
电话那头沉默着,池鱼终于缓慢起身,来到阳台,看着窗外:“人都是懦弱的,创伤既已发生,生命已然有了裂痕,也许骗一骗自己,假装裂痕不在,这一生才能安然度过。就像我,如果李圆和威哥没有再出现,也许我可以骗自己一辈子。”
顾渊默然。
“小孩子想要独得父母的宠爱,所以记恨那些抢了他父母爱的人,他针对不了我父亲,便针对他的女儿,由此犯下大错,无法面对。为什么爸妈都是那么善良的人,却偏偏生出恶毒的孩子?他不能接受,故而选择逃避,他发现原来只要他受伤,便能得到所有人的关爱,如此他便一直成为孱弱之人。”
“他该道歉的。”
“算了,他没有勇气。”
“对不起。”
“对你来说,他是家人,是弟弟,如果和我在一起,意味着踩上家人的鲜血,你会痛苦一辈子,所以我们算了吧。”
电话两端沉默良久。
命运像张网,缠绕四周,挣脱不得。
……
闵家如约注资顾氏,顾氏资金回暖,生意逐渐好转,回归正轨。
楚乾第一时间便将喜讯告知池鱼,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池鱼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有的结果。
池鱼守约将七色玫瑰的种植方式倾囊相授,并表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种植七色玫瑰。
她一件一件办完所有的事,交接完工作,将花店转租,一点一点断掉和武陵这座城市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