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平起身送客,边走边解释道:“我从京城过来,也不知道香港的朋友们都喜欢些什么,就没带什么礼物,刚才打电话回海棠院问我方叔叔这边朋友的喜好。”
曾权本来已经快走到门口了,脚下微微一顿。
他的耳朵很好,很及时的抓住赵和平一大段废话里重点的那四个字:
海棠院,方。
他知道面前的小孩是从内地来的特殊人物,但哪里想得到是从那院子里出来的。
这可倒好,为了面子导致现在骑虎难下了。
能走吗?
当然能了,腿长在他身上,何处去不得?
但他知道他不能走。
能竞争那个位置的人,谁都不是善茬,各有各的信息来源。
但海棠院只有那么一座。
他一走出眼前这扇肉眼能看得到的大门,另一扇看不到的名为前途的大门就会对他彻底关上,封死!
说不定还钉上几根二十米长的钉子!
转瞬之间他就有了主意,他又抬手看了下时间,一拍脑门:
“哎呀,差点忘了。”
他似乎忘了手中的砖头大哥大,转身对赵和平笑道,“我有个电话得马上打出去,能借电话用用吗?”
家人们!什么叫人才?这就是人才!
打电话就得回屋里,打完就可以对主人表示感谢,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重新坐下来了!
赵和平笑道:“当然,曾先生就当是在自己家好了。”
想打多久打多久。
他果然把咱们可儿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知道打电话是会占线的吗?
呸!小渣男!
果然,曾权打完电话之后就不走了。
他又不傻,有个大腿伸到面前还不抱紧了。
对于赵和平的问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把自己的才能全都展现出来。
就算面前的小孩听不懂,但他确信他的表现能被那座院子的主人看到。
行走江湖,主打的就是一个诚意!
我都对你掏心掏肺了,你还不得帮我美言几句?
问过一些不重要的问题之后,赵和平切入正题:
“曾伯伯,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把东南亚的泡沫挑破闹出金融危机,再转向这里,沽空恒指期货,再在外汇市场上远期沽空港币,我们能顶得住吗?”
看看,什么叫交流的艺术!
先前送客的时候还叫曾先生,坐下来就变成了曾伯伯。
曾先生是外人,曾伯伯就是自己人了。
曾权沉思良久,越想越觉得可怕,拿起咖啡杯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颤抖。
最终,他颓然叹气:“顶不住。”
赵和平又问道:“是储备金不够还是?”
是咱们的弹药不够多吗?
曾权先是点头,又沉重的摇摇头:“不只是储备金不够,最主要的是现在制定政策的权力还在洋人手里。”
“就算现在储备金充足,市场上有多少单子就不计代价的收多少单子,但万一关键时刻,做决定的人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全亚洲的钱加起来都顶不住。”
简单的说,现在如果跟国际炒家打起来,前面的将士在浴血奋战,身后的指挥官却宣布投降,所有的敌军就会跑过来接收地盘。
一切努力付诸东流,血也白流了!
这也是赵和平担心的问题:无论他调来多少资金垒起多高的防线,都会遭到背刺。
到时候这道防线就会变成马其顿。
英国人从来都不打算完整的把这个提款机归还给华夏。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从来没有从香港拿走任何东西,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每年他们至少能从这个金融中心取走1000亿英镑。
面对曾权的摇头叹气,赵和平笑道:“既然有这种可能,那就请曾伯伯回去之后召集志同道合的人,制定出完善的防卫机制。”
曾权闻言精神为之一振!
召集,志同道合。
他想要的财权,稳了。
目送曾权大步离去,赵和平的眼中难掩失望。
既然还有内鬼,就只能先停止交易了。
(马其顿防线:二战时,法国在东北地区防德国进攻,建立的筑垒型军事体系,其长共约数百公里,筑垒全部由钢筋混凝土铸成,坚韧无比。
结果德国人直接绕过去一路打到巴黎,法国全境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