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的那些书他看过一遍就能背下来,看第二遍就知道相应的内容在哪一页。
可他一直觉得如果一个人的记忆太好而经历太曲折的话,对于这个人而言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所有的痛苦会在深夜里向你发起猛攻,那些让你痛苦的细节会在你的脑海里重现,放大之后通过慢镜头回放。
时不时的还会给你运用一段蒙太奇手法,让你想忘忘不掉,想逃逃不了。
而能帮你抵挡这一切痛苦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幸福和来自于他人给你带来的感动。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欺欺人,把这些外界可怜你的恩赐,当成是你自己赢来的。
转眼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中秋节就到了。
别人家在外面打工的父母都回来过节。
赵和平却知道自己不该期待什么,这样就不会再体验一遍小时候那种从早上盼到晚上,也等不回该回的人的那种失落。
妈妈没了,赵临安早就再婚了,不可能再回到这个村子里来看他,尽管从身份上,他是老赵家的嫡长孙。
可当过上门女婿这件事是赵临安的耻辱,他又怎么会自揭伤疤?
所以赵和平就干脆把自己当成孤儿,和奶奶相依为命。
天刚黑,老太太就把炖熟的鸭子盛出去摆在晒坪上,点上三根香,又给了一把香让赵和平插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
铺上竹席让他躺好,她坐着,拿着扇子缓缓的给他扇风。
轻声的给他讲那些民间故事。
“奶,我不要听牙辫奶,吓人。”
牙辫奶的故事几乎是他们这一代人的童年阴影,所以重生后的他也不要听,果断拒绝,非常干脆。
老太太哈哈大笑,又给他讲嫦娥的故事和吴刚的故事。
嫦娥和吴刚的故事就不能讲了,因为很黄很暴力,黄到我只要敢写出来,平台就敢让我这本书也黄了。
奇怪,我为什么用也字?
月亮上的那两位仙人只要分开讲,就很美很励志。
这时候突然有人砰砰的拍响院门,赵和平坐了起来,连鞋都没穿就跑去开门。
安华带着已经确定关系的何小芬来串门,牵着一个小姑娘。
“惠惠,叫哥哥。”
“哥哥。”
四岁的惠惠躲在妈妈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疑惑又害羞的偷偷看着赵和平。
老太太高兴的起身回屋,安华进屋拿了两张凳子到晒坪上。
老太太不知道从哪儿淘换出来一捧糖果往小丫头的手里和兜里塞。
简单的寒暄之后,何小芬扯了扯安华的衣襟,示意他说事。
安华看了下惠惠,开口说道:“妈,我们来是想跟您商量件事的。”
“怎么了?”
“我们想让惠惠跟我姓,现在她还小,改名字容易些。”
老太太看着正和赵和平并排躺在竹席上望着月亮的小丫头,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和宠溺。
“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我没意见的。”
“还有件事,我和小芬商量好了,明天我们就出去打工,惠惠还小不方便带着,您看?”
老太太把目光从两小只身上收回来,看着两人说道:“小芬啊,你要是放心的话,就把小丫头交给我这个老婆子,我给你们带。”
“妈,我放心的,我们要谢谢您。”
“妈,每个月我会寄钱回来给您的。”安华说。
“再说吧,你们在外面要花钱的地方多,先紧着把你们自己的日子过好,我老婆子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小家伙的。”
“妈,应该的,安玉她……”
安华说到一半,躺着的赵和平突然抬头看向他。
老太太眼神一紧,赶忙把孙子和小丫头拍起来,柔声说道:“起来咯起来咯,我们要拜月亮咯!”
“好耶,拜月亮拜月亮。”
惠惠奶声奶气从席子上爬起来,仰着小脸望着月亮,双手作揖。
“月亮月亮,要让我像嫦娥姐姐一样漂亮喔。”
中秋过后,赵和平身后就多了一个小跟班,小黏人精,小可怜儿。
已经改名叫安惠的小丫头很黏着他,无论到哪儿都跟着。
早上起来去上学的时候她要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出门,吃饭也要等着哥哥回家一起吃,晚上睡觉也要看着哥哥在自己眼前才肯合上眼睛。
赵和平倒不觉得她烦人,谁不喜欢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呢?
所以他一直都带着她,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唱歌画画,教她怎么做玩具。
在幼小的安惠大大的眼睛里,哥哥好厉害,什么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