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他不仅要烧十来盆火,到晚上还要在被窝里塞五个汤婆,他怀里抱一个,另外四个丢去四海八荒守边。
但汤婆子热闹一阵后就要凉的,半夜外面的火还没歇,被窝里的五个冷壶先把他冻醒。
这天方逊回来探视这爷儿俩,何子鱼一脸怨气的跟在后面。一直跟到方逊的卧房前。
方逊回头:“你有什么话说?”
何子鱼捧着手踟蹰片刻,抬起眼皮把方逊瞧瞧,溜溜达达的回自己屋子去了。
半夜方逊听着吱呀轻缓的关门声,有人蹑手蹑脚地踩过来,然后蹑手蹑脚地在他床边站了站,随后小心掀开被子,悄悄爬上了他的床。
方逊面无表情的望着虚空。
对方试探着凑到他身边,小声轻呼的打了个冷战,缩进被子里。湿漉漉的鼻息扑到心口上,那冷冰冰的手爪子得寸进尺的往他怀里揣。
方逊冷冷道:“下去。”
身前的肉团僵了僵,欠了个身,颤颤悠悠的从被子里说道:“天气真冷啊——”
方逊伸手把人一推。
对方急如星火的缠回来,手脚并用牢牢实实的挂在他身上,就开始口出不逊:“得了,你也别装得跟贞洁烈女似的,呃——太冷了,根本睡不着,让我凑合一晚吧。”
两人周旋半天,被窝都被闹凉了,方逊捏着何子鱼后颈,咬咬牙将人丢开:“你敢动手动脚,我非打死你不可!”
对方连连答应,挤到他怀里,替他把被子掖了掖。
方逊想起此番来意,宽容了些:“日子也够长了,下月有人要回京都,你要是赶得急,能回去过年。”
何子鱼这一听当即心花怒放:“早说啊,太好了,你一定要让他们带上我!”
“好。”
方逊嘴上很轻快,心里却隐约有点不爽:这倒霉玩意在他家纵横大半年,没缺吃没缺穿,竟半点留恋都没有。
于是这扑到脖颈上的气息就不软和了,搔得人恨不能一巴掌给他呼去。
方逊把身子移开些,拍了拍何子鱼的脑袋:“回去后找点事做,不然还得被送走。”
何子鱼没心没肺道:“那我还来这,两头跑呗。”
说着钻进方逊的亵衣,方逊吓了一跳,眨眼的功夫,对方已从领口露出脑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此功非一日可成,看来是惯犯。
方逊差点把这惯犯的脑袋掀出去,想想恩师,想想何家,作罢了。
两人勉强相安无事的度过一晚,但第二天醒来后,方逊却起了杀心。
这事还得从何子鱼谈起,他半梦半醒间感觉手边有个铁坨似的东西,就手欠的一捏,方逊猛然醒来,这么文静威武的将军,楞生生被吓得尖叫。
“你做什么?!”
那手欠子讪讪道:“我以为是蛇……”
“去你爹的蛇,那是老子的命根子!”
方逊黑着脸摔门而去,他不打算等到下个月,他今天就要把这倒霉催的玩意送走!
他这样想着,下属就送来一封信,方逊看完信后阴沉了一天。
朝廷分为两派,以何浑为首的一方联手寒族,以娄伯庸为首的士族抱成一团,搅屎棍皇帝两边乱掺,几方势力在朝堂上唇枪舌剑,下朝后还时不时互敬上几个杀手。
这多事之秋,那该死的观云台也动工了——信中说张权已经派爪牙来这边捉人了。
方逊闷着脸烧掉信纸,他现在根本不想见到何子鱼,怕自己忍不住在张权的爪牙还没到前就先把人捏死。
宅子里的何子鱼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他把方逊惹急毛了,一开始还有点愧疚,想了想,觉得这也没啥好愧的。
少爷有理有据的想:“不就二两肉么?搞得我好像惦记他似的,我自己也有!”
他毫无负担挑三拣四的吃完早饭,在院子里晃了晃,透过大门缝隙看了看路过的人流,把方逊的藏书翻翻,继续挑三拣四的吃午饭。
小央想老高伯了,要去烧纸。
何子鱼久违的感到一阵难过,他决定跟小央一起去看看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