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总是来的又快又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赶走了接连好几天的燥热,洗掉了空气中弥漫的尘土气,连空气里都是清新的水气,混杂着些许花香,怡人更宜人。
大雨过后已是黄昏,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黄昏,夕阳散发着柔和的阳光,空气甚是清凉,在酷暑里难得的好时辰。谢芷兰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对面坐着周元毅,谢明道和丫鬟都被打发在后花园外。
周元毅有点坐立难安,他不明白谢芷兰的意图,又有点想让谢芷兰明白他的意图,唐突开口不敢,忍住情愫又难,因此看起来极度不自然。谢芷兰道:“小女今日不顾名节邀殿下一叙,实在是有几件事情想不明白,烦请殿下解惑。”
周元毅正色道:“芷兰妹妹请讲。”
谢芷兰道:“我知殿下一向轻侠好义,韦冠捷之事是殿下和几个王爷做的,我感激不尽。只是小女不明白,殿下怎么会做出偷窥之事?”
周元毅猛的站起来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偷窥?偷窥谁了定是道听途说。”
谢芷兰用手指着秋千道:“殿下再想想,就在那个墙外,我在里面荡秋千,你在外面站在马上偷窥,你认是不认。”
周元毅猛的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谢芷兰,可不正是偷窥到的,脸顿时红了,道:“芷兰妹妹慧眼如炬,若你说那次算偷窥,我不否认。”
谢芷兰道:“清风观之前,卢瑜的马车受惊,你拼死去救最终身受重伤。据明道所说,卢瑜依偎在你怀里……”
周元毅看着谢芷兰的眼睛道:“当时我把她错认了……哦旁人,所以才去救的,后来那马车失控,只能将她救下来,我当时被撞的昏迷了,并不清楚后来的事情。”
谢芷兰道:“那是你的事情,你不用给我解释。”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为什么周元毅拼着受伤还要去救下卢瑜。接着又道:“五殿下,我再给你说件事,你帮我参谋一下,当初太乙观我受到两次刺杀,一次应该是韦家韦倩柔所为,另一次被四殿下周元嘉救下了。前两日我去清风观上香,回来被一人驾车撞了我的马车,最后在城门外住了一夜,又是四殿下周元嘉送了帐篷帮助安置的,你觉得这是巧合么?”
周元毅长在皇宫,深知那些妃子为了偶遇皇帝创造的巧合有多少,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巧合。抬头看,谢芷兰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正在看着他,便道:“若说是巧合,这样的巧合未免太巧了。”
谢芷兰道:“若不是巧合,那就是有人安排的,谁会刻意安排这些意外给我,又恰好让四殿下遇到。”
周元毅想都没有想便道:“你自己心知肚明,不用我说了吧!”
谢芷兰道:“我是猜到了,可是为什么?我一个不到十三岁的黄毛丫头,四殿下不至于开始惦记我了吧!”
周元毅听谢芷兰这么说,心里暗想道“别说老四,我也惦记你啊”嘴里却说道:“芷兰妹妹,且不说你长大以后如何,就单凭你身后这座公府,就足够打动一个王爷了。”
谢芷兰道:“所以五殿下交好明道也是为了我家背后的能量?”
周元毅道:“不是不是,我向来无野心,怎么会……”
谢芷兰道:“你的意思是说四殿下有野心?当今圣天子临朝,太子殿下忠孝仁义四海咸知,有野心又如何。你说会不会单纯的四殿下对我有意,想纳我为妃。”
周元毅顿时压力倍增,是啊,谢芷兰嫁给他太子不放心,若是由太子做媒让谢芷兰嫁给自己的亲弟弟四皇子,四皇子有定国公府这个后台肯定这一辈子都荣华富贵,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他爹恐怕对这件事也是乐见其成的吧。
周元毅想了一下周元嘉的为人道:“这个我却不能肯定,只想告诉芷兰妹妹三思。”
谢芷兰道:“不用三思,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太乙观第二次刺杀就是四殿下安排的,如果我武功再差一点轻则重伤,重则当场就死了,路上的马车肯定也是他安排的,就是为了让我进不来城,他好帮助我。那马车如果再快一点,我也是肯定会受伤无疑,如果内心真的看重一个人,即便是为了获得她的好感也不会用如此极端的策略,我这么说,你懂么?”
周元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谢芷兰又道:“我还要安排人和礼物去向四殿下府上致谢,就不多留你了,咱们日后再见。”
周元毅出来之后,天已经黑了,直到回到皇子所都还是懵懵的,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谢芷兰想表达什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周元毅本着凡事不懂就去找太宗的原则直奔御书房。
太宗今日也有点烦躁,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虽说和大臣讨论的时候将吐谷浑说成战五渣,实际上吐谷浑是由多民族杂居而成的政权,既有草原民族的彪悍,也不缺乏汉人的智慧,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如果一切如李少卿所言,那吐谷浑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一战之后,以后就没有吐谷浑。只是世家和吐蕃勾结在一起,这个让他较为头疼。
思索间,周元毅到了,周元毅见了太宗也不行礼,只把今天谢芷兰邀请他过府秘聚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宗听罢眉头紧锁,向来皇子结交大臣都是大忌,四皇子马上就到了就藩的年龄,的确该找个王妃了,四皇子就藩的地方太宗都给他定好了,燕地,燕云十六州是国家的凭仗,一定要找个放心的王爷才行。
太宗思索片刻道:“儿子啊,今天是个突破,我觉得那芷兰娃儿对你并无恶感,要不然他不会告诉你老四的所作所为,同时她也不想把老四得罪的太死。女人心,海底针,老子也不是十分了解女人,我觉得吧,她只要没有给你要回那个簪子,你就很有戏。爹还是那句话,摆平太子我才会给你机会,不然如果皇后向谢家提亲,没准真被老四占了先机,到时候你别后悔。”
周元毅低吟半天道:“老头,我告诉你,你也逼我,你真逼我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学你再来一次白虎门,你信不?”
太宗用手直接给周元毅一个爆栗道:“不是老子看不起你,你就是想再来一次你也没有那个实力,满朝文武那个敢跟你胡闹。老子早就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皇位的,这才全力扶植了太子,现在太子羽翼已成,就是老子要动他,都得考虑考虑。”
周元毅垂头丧气的道:“罢了,我去低头,没办法了。大不了跪下求他,反正他当了皇帝我也得跪。”
周元毅终究还是没有去求太子,母亲的死让他和皇后隔阂了十来年,和皇后嫡出的一脉并不亲近,突然向仇人之子低头,真的不容易。太宗安排了一个小太监远远的监视他,其实太宗也想逼出他的血气,因为他的就藩之地是辽地,辽地地势复杂,东突厥高句丽都在哪儿,没有三十万大军朝廷都不放心,有了三十万大军,辽王就是大周朝权利最大的王,就算是皇帝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深远矣。
“无舌”太宗叫道,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来,“派一队人来盯紧老四,朕不想再看到兄弟阋于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