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谢芷兰后背疼,又请假了,杜舜英肚子里装了一肚子秘密,想给谢芷兰说,找不到她,中午的时候,杜舜英来到来毓秀苑,谢芷兰还趴着呢,后背抹了药,衣服都没有穿,只搭了一个帕子,都是闺中密友不用避嫌。
杜舜英看到谢芷兰这个样子,眼泪又流了出来,这个糯糯的小姑娘最看不得这个,心软又善良,日后可怎么嫁人啊。谢芷兰说道:“我这是替大侄子挨的,大侄子说了将来一定好好孝敬我。”杜舜英一下子被逗笑了,你大侄子比你还年长,咋孝顺你。
杜舜英支走了诗情和诗雨说道:“芷兰妹妹,你说的办法真好,我已经打听到了,史婆婆的儿媳妇最开始不愿意给我说,后来我急了,说她要是不告诉我就把她全家打发出去,她才说,说是大姐夫做了兔儿哥,被大姐发现了,骂他轻贱,大姐回家才这么苦恼的。芷兰妹妹,你知道什么叫兔儿哥么?”
谢芷兰听到这个消息就有点呆,没有想到这个消息这么劲爆啊,原来袁韬居然做了兔儿哥,难怪这么多年舜华姐姐都没有怀孕。兔儿哥啥意思,这个谢芷兰肯定懂啊,只是在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懂,于是她呆萌的问道:“啥事兔儿哥,兔子那么可爱,一个大男人怎么做兔子?”
杜舜英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啊,史家婆婆的儿媳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说的啥,反正没有回答我。我就问了大哥,还被大哥一顿臭骂,让我不懂得事情少打听。”
谢芷兰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单纯的孩子啊,陪着杜舜英说了一阵话,杜舜英就回去了,下午还有一个时辰的课呢。谢芷兰暗暗思忖着,这事不对,就算那袁韬做了兔儿爷,舜华姐姐觉得难受其辱要自尽也应该知道之后就自尽了,不至于等了一个月才暴病而亡,这一个月一定发生了其他的事情,有什么办法能打听到呢,毕竟这个事情关系到二哥的性命。想到这儿,谢芷兰才发现,她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外公大概这几天就到了,清风道长说的话娘亲应该记在心上,不如先给二哥去封信,就以外公思念二哥为由,让二哥回来一趟。想到这儿,她唤来诗情诗雨,准备笔墨纸砚给谢君尧写了一封信,禀告了老夫人给谢君尧寄过去了。
国子监内,一上午周元毅都在想昨天太宗给他说的话,昨天回去之后他就把韦冠捷的罪证给太宗带过去了,太宗皇帝听完他的谋划之后说道:“我的傻儿子啊,我相信你心里已经很在意谢家的姑娘了,只是你不懂,这天地间,有很多不公平,但是爱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俘获爱情和打仗一样,当你能冷静的分析对手按照对手的弱点去攻陷的时候,你就能获得胜利,只是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脑子是不清醒的,你的人也是不理智的,你只会按照你的心意去爱她,根本分不清楚那是不是她的需要,最后你一定会碰的满头包,还不一定得到爱情。这就是爱情最伤人的地方,你真心爱了,你就一定爱不好,弄不好给她带来的是伤害,只有你不真爱你才能爱的好,你才能带着战争的思维去俘获她。这个道理你爹也是碰到你娘之后才明白的。”
今日见到谢明道,谢明道告诉他昨天他奶奶把谢芷兰打了,开始他还很气愤,后来听说老夫人特意交代了让谢明道告诉他,顿时他觉得很心虚,就像一切都被看透了一样。又被他爹猜中了,他爹说了,他这么做,可能谢芷兰知道了会感动,只是谢老夫人一定会更加对他敬而远之了。这不,明显的暗示。只是很让人心疼啊,谢芷兰那么柔弱的身子骨,二十板子啊,怎么让人受得了。周元毅内心十分苦恼,谢芷兰连十三周岁都不到呢,爱上这么个小姑娘是不是有点太禽兽了,不过他也不大,也就十五岁而已不算过分。只是提亲的事情张不开嘴,提亲又不争储这是个难题,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个难题。
关西侯府,韦平章和宇文紫苑正在互相抱怨,宇文紫苑抱怨韦平章没用,儿子回来浑身是血,去找妹子求个情让太上皇出面压一下定国公府,结果儿子说被带走就被带走了,昨天跑了一夜,连件衣服都没有送到大理寺去,韦平章怪宇文紫苑平日里对孩子太过溺爱,导致儿子已经成年了还是整日胡作非为。一直快到中午,长子韦冠桦回来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原来昨天出面的是周元毅带着太上皇的三个儿子做的,重点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小儿子老十九还被打伤了,韦冠捷更是出言不逊要杀了皇上和太上皇,虽说不知者不罪,那要看皇上和太上皇要不要治罪。平日里还好,这下打伤了老十九,一切都不好说了,这时候关西侯府还不知道韦冠捷忍不住刑罚已经把干的一切脏事都倒出来了。
韦平章准备了礼物赶紧去了福熙宫,想通过妹妹向柳贵妃求个情,如果柳妃能原谅,儿子可能很快就能出来了,结果连韦妃都没有见到。他才觉得事情严重了,韦妃被监禁了,一方面是对她不满意,一方面是对她的保护,不想她再扯进韦家的事里。韦平章回去就和宇文紫苑商量,让宇文紫苑回娘家看看有没有门路。宇文家族人丁兴旺,吏部、刑部都有族人,只可惜找再多的人都没用,周元毅想让他死有点难,皇上也想让他死,那他就该死了。
晚间,定国公回府的之后,谢老夫人给他把这个事情说了,谢公爷对这个事情比较迟钝,他只是觉得皇子有正义之心这是好事,直到谢夫人把周元毅的异常给公爷说清楚之后,公爷才恍然大悟,一直以为女儿还是个小丫头,原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了。谢广利仔细想了想说道:“其实五皇子深得圣宠,未尝不是良配,其他的担心都还早,慢慢看看再说。”
谢芷兰上次昏迷醒来之后,只要是有机会都会和父母一起吃饭,谢芷兰来了之后,老夫人就岔开了话题,谢公爷说道:“朝廷已经定了,要尽快对南边用兵,这次你三哥能做个前锋,我估计这几天就得有圣旨招他回京,等他打完这一仗,得赶紧让他成亲了。”
谢芷兰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在记忆里,三哥这次征吐蕃并不顺利,军报上说由于三哥贪功冒进,贸然追击导致了前锋死伤殆尽,三哥因此一蹶不振,回来之后接手了恒泰丰,一个国公的儿子,从此做了商人,只为能在金钱上照顾一下死去的袍泽家属。想到这儿顿时觉得头大,上辈子都没有注意到,今年家里这么不顺呢,二哥郁郁而终,三哥断绝仕途,而她会在今年的端午遇见上辈子最大的劫周元嘉。谢芷兰沉默的吃完了饭,老妇人还以为她觉得委屈呢。谢芷兰只是觉得头疼,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她不能说,不说就不可能获得家族的力量去改变,如果不改变,她不知道她从来一次到底有什么意义。
谢芷兰最后问了一下外公来到长安的时间,最近的传信说是四月十五,这是唯一能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初十,春光潋滟,暖风和煦,是个好日子,无论是踏青还是放风筝都应该能收获很大的快乐,然后关西侯一家是怎么都快乐不起来了,宇文紫苑一大早就回了娘家,吏部侍郎宇文化是她堂弟,刑部郎中宇文士也是她堂弟。白天得往各家走动走动,晚上等堂弟回来才能说正事, 都是人情世故。
杜舜英终于知道了兔儿哥什么意思,因为他大哥实在是不放心,怕自己妹妹在哪儿学坏了,昨天晚上好一阵盘问,最终杜舜英把和谢芷兰的谋划和盘托出,也罢史家儿媳的话全部说了,她大哥杜介辅听完之后火冒三丈,晚上就欲去袁家问个明白,被他娘亲拦了下来,这种事情捂都还怕捂不住,怎么还能大张旗鼓的去查。杜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杜玄灵是举人出身,因为前朝炀帝到亡国也就举行了一次科举,大周朝自从建立还没有举行过科举,因此这个举人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若不是这个时代世家当政,寒门难出贵子,杜玄灵的地位可能还会更高。杜介辅算是恩荫入仕,稳扎稳打,目前才三十岁已经是兵部郎中,正五品,前途无量。
杜介辅着人去将史婆婆唤了回来,杜介辅和杜玄灵亲自盘问到半夜,终于弄清楚了,安平侯府真是乌烟瘴气,这种传承的世家,好的家规家训一点都没有传下来,骄奢淫逸那是一个不差的传下来了。杜介辅听完让史婆婆给杜舜华带句话,如果感觉实在过不下去,给家里说一声,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们和离。杜玄灵此时更加的悔恨,当初为了所谓的名声把大女儿搭了进去,这十多年每每因此和妻子吵架都会被骂个狗血喷头,如果女婿是个这样的人,趁早合离也行,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了也不能受这种委屈。
杜介辅不知道他的小妹妹在窗下偷听了个清楚,转过身就和谢芷兰说了,原来兔儿爷是哪个意思。谢芷兰听到杜舜华已经发现三个月了,心里越发肯定了,杜舜华的死绝对不是暴毙,肯定是遭受到了不可忍受的心理打击。而且绝对不是他杀,否则梁国公夫人绝对不是吃素的。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承受不住了呢?她性格刚毅,没有孩子,梁国公府上的人安平侯根本惹不起,那剩下来的软肋就不多了,谢芷兰在心里用她两辈子的经历一一排除着可能,最后得出的答案居然是袁韬那个畜生,难不成是坏了舜华姐姐的名节,大周朝虽然民风开放,对于名节并不像后世那么严苛,但是对于一个书香传世的家族出来的女人来说,名节的确是可以致命的,可是一个男人,怎么会去坏自己妻子的名节?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么!这种事,千年以来就没有男人能忍的。
谢芷兰有种拨开迷雾见到阳光的感觉,她对杜舜英说道:“舜英姐姐……”
“谢芷兰,上课期间不得交头接耳,伸手”,郑采薇严厉的看着谢芷兰,待谢芷兰伸出手“啪啪”两下,小手登时就红了,这两下可比后背的疼多了,大嫂还是那个大嫂啊,杜舜英愧疚的看了看谢芷兰,终于等到下课,谢芷兰对杜舜英说道:“舜英姐姐,我有个猜测,如果舜华姐姐要和那个袁韬合离,袁家定会对舜华姐姐不利。你回家一定要告诉介辅大哥,让他去寻找几名功夫好的女侍卫保护着舜华姐姐,以免发生意外。”
安平侯府,袁韬昨夜又是夜不归家,上午才醉醺醺的回来,身上的脂粉气很远就能闻到,杜舜华见状,命丫鬟搀扶着到了榻上,袁韬便呼呼大睡。杜舜华和丫鬟一起帮他脱了衣衫,长衫的下摆上沾上些许秽物,杜舜华让史婆婆看了,史婆婆拿起闻了闻,对杜舜华点了点头,杜舜华顿时眼圈又红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史婆婆忙说道:“大小姐,要不你就听了公爷的话,咱跟他袁家和离吧,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杜舜华说道:“这话不要再提了,我既然嫁到袁家来,就没有想着活着离开这里,就当是我命苦吧。”杜舜华已经把袁韬身边的强壮小厮全部换成了乖巧的书童,这样也挡不住他出去鬼混,而且做的还是如此下作的事情,真是难以启齿,就连下人见到他这个袁家长媳背后都在耻笑她吧。
其实袁韬对杜舜华真是爱到了骨子里,自从第一次见面便死缠烂打,只是那个时候杜舜华对谢君尧情有独钟,两人虽然没有私定终身,也算是各自心知肚明。梁国公和定国公又是兄弟,两位国公夫人又是闺中密友,姐妹相称。杜舜华和谢君尧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注定会成为夫妻的时候,在大周四十七年的中秋之后,却传来安平侯袁朗向为长子袁韬向梁国公求娶长女杜舜华为妻的事,更让人吃惊的是,梁国公居然同意了。此后便有了定国公儿子远去边关十余年,至于中间有何缘由,两家从未对人讲过,只是自此过后,定国公便对梁国公爱搭不理的,往来少了很多,两位夫人倒是依旧交好。
初十晚上,定国公回来说,已经彻底定下来了,四月底出征,以孙靖为主帅,安成侯王君集为副帅,谢君羡为前锋。陛下准备在八月底结束战争,过了八月,高原上随时可能下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