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谢芷兰终于露面了,女学里面的小闺蜜早就听闻谢芷兰被她大哥打晕的事情了,见谢芷兰露面都很关心,尤其是梁国公的小女儿,梁国公夫人戚氏育有一子二女,长女杜舜华,长子杜介辅,次女杜舜英,杜舜英已经十六了,比谢芷兰大了四岁。由于在家是最小的孩子,哥哥姐姐都很看顾她,性子糯糯的,心地善良的很,见了谢芷兰眼泪就出来了,拉住谢芷兰的手问道:“妹妹可是被打疼了,都昏过去三天,你家大哥可真狠心,现如今可还有啥不舒服的。”
定国公和梁国公算是至交,当初在二龙山做土匪的时候,定国公谢广利是山大王,梁国公杜玄灵因为中过前朝的举人做了他的狗头军师,后来谢裴氏给一个被抢上山的肥羊“提亲”嫁给了杜玄灵,没有人想到后来大家一起归顺了当时的反贼周恭,居然都成了开国功臣,有这层关系,两家的孩子自小亲近。只是后来杜家大姐杜舜华嫁给了安平侯家的长子袁朗,青梅竹马的谢家二郎谢君尧远走边关,两家略显尴尬,那也比一般世交要亲近的多。
谢芷兰对杜舜英说道:“有劳姐姐挂怀,不碍事的,其实大哥也没有用力,不知道咋回事,我一下就昏了,为这事,大哥这几天没少被收拾,后背都快被我爹抽烂了,天天鼻青脸肿的……”
“肃静”,一声轻喝传来,二十多个女学生顿时各就各位,一瞬间鸦雀无声,女夫子郑采薇的威胁力由此可见一斑。这里面的女学生也就谢芷兰不怕这个大嫂了,只是打心眼里尊敬,所以从不造次。说起来谢家女学,也是京城的一大笑谈,太上皇的窦皇后活着的时候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皇上登基之后独孤皇后也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在谢家大朗谢君豪大婚之前,整个天下都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谢君豪大婚之后,其妻郑采薇不知道和婆婆谢裴氏怎么密谈的,结果就是由当时的太学大祭酒代为招徒,第一年只有三个女学生,还有一个是要出嫁的姑娘,据说出嫁之后婆家上顺公婆,下抚弟妹,将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婆家甚为满意,此后,谢家女学名噪一时,只是非富贵不得入学而已。
中午下学后,杜舜英拉住谢芷兰又说道“兰妹妹,这几天你不在,我有好些话不知道该和谁说,好在你来了,我告诉你哦,前天我大姐回来了,抱住我娘好一顿哭,看起来委屈惨了。也是,大姐都成婚十来年了,却一直未生子,大姐夫的外室反倒是怀孕了,难怪大姐憋闷。可是不知道为啥,大姐回去之后我娘和我爹大吵一架,把我爹脸都挖花了,这两天我爹都没去上朝。”
谢芷兰本来没有当回事,每次杜家大姐回娘家,梁国公都会被抓花脸,都见怪不怪了。只是听说杜家大姐抱着杜夫人痛哭,谢芷兰突然就惊醒了。杜家大姐杜舜华和母亲一样,性格刚毅不屈,这点和谢芷兰的母亲极像,受了委屈有鱼死网破的勇气。在谢芷兰的印象中,从未见大姐杜舜华哭过,听杜舜英说大姐痛哭,不由得让谢芷兰多想了起来。印象中杜家大姐杜舜华应该是死于端午节前后,袁府说是长媳暴病身亡,一周后二哥从北疆返回,再过一周二哥手刃了袁韬在大理寺郁郁而终。
想到此处,谢芷兰一下惊醒了,当时年小不懂事,经历了那漫长的七年,很多事都能想到了,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二哥一直深爱杜舜华,不然不至于十年未娶,再者可以确定杜舜华之死绝对不是暴病,不然二哥不会杀了袁朗,因为二哥如想杀早就可以杀了,在他们成婚之前就能杀,反正那个时候有免死金牌。由此可以断定杜舜华的死绝对有隐情,甚至凶手应该就是袁朗,所以二哥死也要杀了他。
杜舜英看着呆住的谢芷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芷兰妹妹,你是不是也在抱怨我大姐没有嫁给你二哥?所以听到我大姐的事情就不想听。”
谢芷兰瞬间清醒了,说道“舜英姐姐哪里话,舜华姐姐每次见到我都亲的不行,除了我娘和我大嫂,舜华姐姐对我最好了,我怎么会不担心,在我的印象中舜华姐姐可不是会哭的人,天塌下来她都能撑起来,能让她痛哭一定不是小事,我们做妹妹的,一直受姐姐照顾,现在姐姐有难处了,我们一定得帮帮她。”
杜舜英闻言道:“这才是好姐妹。”旁边卫国公李少卿的孙女李静怡听到了问:“什么好姐妹,你们两个是好姐妹,难道我们不是么?快点告诉我,怎么了?”
李静怡比谢芷兰还大一岁,但是卫国公李少卿和定国公谢广利一直都是兄弟相称,于是谢芷兰笑着对李静怡说道:“哎吆,大侄女,谁和你是姐妹呀,请叫我姑姑。”感觉有点熟悉的语调,她突然想起来了周元毅对谢明道说的那句“请叫我叔叔”,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杜舜英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此刻凝香楼内,韦冠捷肿着嘴巴来了,真正的二代三代根本不会理这种纨绔,文不成武不就不说,还专门欺负老百姓,一点都不“二代”,这就是为啥周元毅虽然年岁不大,大家都愿意服他的原因。要收拾就收拾那些豪门大族,约打架就是打架,输了的绝不会回去找家长。因此,围在韦冠捷身边的也是太上皇一脉不得势的那些人。
见到韦冠捷上来了,申国公的孙子张建瑞、张雪瑞问道,“韦
二叔这是怎么了,该不是偷吃被二婶发现,抽了鞋底吧,怎么脸肿成这样。”
韦冠捷说道:“这事啊,还真不是你家二婶干的,你们猜前日我在长平镇遇见谁了?”他这话说完,信国公、曹国公的孙子,还有几个侯爷的儿子孙子就围了上来,听这话茬就有好戏看了。
信国公的孙子胡晓杰问道:“不知道二叔碰到谁了,这么兴奋?”
韦冠捷淡淡的说道:“定国公家的小女儿谢芷兰。”
张建瑞说道:“谢芷兰我们都见过,虽说漂亮,可又不是蜜蜂,怎么把你的脸都给蜇肿了?”
韦冠捷又是淡淡的说道:“不是蜇的,是打的,因为我侮辱了她!”
“什么?”顿时大家围成一团,都感觉不可思议,在长安城里还有能侮辱谢芷兰的牛人,她小时候被安成侯的小儿子摸了一下脸,恰巧被谢家三哥谢君羡看到,一脚,就只用了一脚,把才十岁的王全彬肋骨踢断三根,后来王全彬见了谢芷兰,谢芷兰对他一笑,把他吓得尿了裤子。现在这韦冠捷居然胆敢侮辱了谢芷兰,简直是摸了老虎的屁股啊。一时间众人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很想知道怎么回事。
“二叔,你就别卖关子了,给我们讲讲怎么回事。”有人说道。
“事情是这样子的,大家都知道,谢家崇尚节俭,真不知道整个恒泰丰都是他们家的,节俭个什么劲,要是我,天天都得绫罗绸缎穿着,前日,遇见他们的时候,谢芷兰穿的居然是普通的绸缎,谢老夫人穿的更是细布的衣服,你们都知道,咱们和他们不对付,我也没见过谢夫人啊,见到谢芷兰漂亮就直接拉住按在王氏饭庄的桌子上侮辱了一番,后来他们家将冲进来的时候我刚结束,这不,就被他们家将给打了。贼他娘的,你们二叔我如今也是谢家女婿了,等我娶了谢芷兰进门,看我怎么收拾这帮子家将。”
众人听完俱都兴奋不已,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一个叫到“二叔,谢芷兰还不到十三吧,快说说滋味如何?”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醋钵大的拳头打来,一下把这人打到了桌子上,桌子腿轰隆一下倒了。原来是尉迟康听到了他们侮辱谢芷兰忍不住了,尉迟康与谢明道自小一起长大,没少被谢芷兰包庇,本来就对谢芷兰颇为尊敬,这下听到有人侮辱好兄弟的姑姑,那还了得。一个箭步上去,拳打侯爷的儿子,脚踢国公爷的孙子,一时间惨叫连连,把大家都吸引来了。毕竟胡女再美,明天一样能看到,国公和侯爷的子孙挨揍可不是天天见到的。
孙鹏举闻声赶来,终于拉住了尉迟康,说道:“康哥儿,给三叔个面子,别打了,再打下去把凝香楼拆了。”
尉迟康说道:“三叔,不是我要打,那个泼皮侮辱芷兰姑姑,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动手的。”尉迟康手指韦冠捷说道。
孙鹏举听罢,看了看韦冠捷大怒,“贼你娘的,凝香楼老子不要了,打他个狗日的,兄弟们上。”这边太宗一脉的国公侯爷的子孙一窝蜂的打了上来,韦冠捷眼看不敌,大叫一声,“秦王府要欺负人了,兄弟们,给他们拼了。”一时间桌子腿,杯子盘子筷子乱飞,不一会就打出了真火,终于开始了肉搏,拳拳到肉,有人滚下楼梯,有人被打断肋骨哭爹喊娘。
“嘟嘟……嘟嘟……”两声,巡检司的人终于来了,把双方拉开,查封了这凝香楼,让双方各回各家。
尉迟康回到家之后,父亲爷爷都不在家,他给母亲把这事情说了,他母亲是汉中侯耿忠之女,连忙让家人套上马车就往定国公府赶去,女子的名声比天大,要是被韦冠捷就这么毁了……尉迟耿氏想都不敢想,全天下都知道,公主很金贵,那是名义上的,定国公府谢芷兰才是这天底下最最金贵的主儿,五个哥哥宠一个妹妹,丹书铁券不如枣花糕的故事,全天下都知道了。
耿氏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见了谢夫人,耿氏行礼道:“拜见伯母,来的唐突,还望伯母勿怪。”谢夫人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来拜访的确有点奇怪。耿氏坐下茶都没有喝,就开始讲述尉迟康回家复述的事情。听闻韦冠捷如此编排女儿,谢夫人简直要气炸了肺,顿时脸色铁青,耿氏见状,没有再多留,告辞离去。老夫人着人让公爷回府,一刻都不得延误,于管家亲自骑马等在了宫门口。
下午六点多,太宗皇帝回福熙院,定国公回府。
福熙院内,周元毅早就等待多时了,见了太宗皇帝,一个茶杯就摔在他脚下,“老头,你真是我亲爹么?哪有亲爹这么坑儿子的,我都给你说了我看上那个姑娘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是定国公的女儿,害我今天去出了个大丑,这下好了,本来就没准的事情更难了,我告诉你老头,你要是给我媳妇弄没了,我这辈子不娶了,让你断子绝孙去。”
太宗看着周元毅恼羞成怒的样子哈哈大笑,笑吧说道:“乖儿子,这事吧,你不能怪我,是你自己做事太没脑子,老子告诉你,你想娶定国公的女儿,你都不知道定国公府真正主事的是谁,你想拜佛,给你个猪头你都找不到庙门怎么行?以后做事情之前先要调查清楚,不能急功近利,这是其一;定国公是武将之首,要是在战场上,只要你老子不在,那些武将不管是国公还是侯爷,都会听定国公的,谢芷兰是定国公的掌上明珠,谁娶了谢芷兰谁就是得了定国公的影响力,你懂不懂?你是想和太子争皇位了么?”太宗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周元毅的头。
周元毅说道:“当皇帝有啥好的,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才不稀罕。”
太宗说道:“但是你要是想娶谢芷兰,全天下都会认为你想争皇位,至少太子肯定会这么想。这个问题你解决不了,你娶了谢芷兰就是天下大乱。更何况你现在根本没有那个能耐打动谢家,蠢儿子。”
周元毅笑嘻嘻的倒杯茶,递到太宗面前说,“爹啊,儿子还小不懂事,没有你们这么老谋深算,还请爹爹教我”,说着单膝跪地奉上了茶。
太宗接过茶说道:“孺子可教,还算有救,爹告诉你啊,谢芷兰那小姑娘是一般的小姑娘,可是她娘可不是一般人,恒泰丰你知道吧,那是她外公的,她外公就他娘一个女儿,将来也是她娘的,所以谢家虽然看起来很低调,实则富可敌国。谢芷兰六岁的时候夜里发高烧,就想吃枣花糕,枣花糕在外城,宵禁之后不得开内城城门,谢广利那个老小子带着谢君豪爷俩打开了城门,去给谢芷兰买枣花糕,是打开的,守城将军不开门,被谢君豪揍了一顿。第二天御史弹劾,谢广利那老小子早有准备,拿出丹书铁券说道,老夫就是打了怎么着吧,老夫有丹书铁券,随便弹劾,老夫认罪,同时上交丹书铁券,行不?把御史太夫魏东山气的想吐血,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再碰见个老油子兵,御史也没有办法。你说,谢芷兰在谢家如此被看重,你凭什么打动她”?
周元毅听了之后觉得很吃惊,谢芷兰在家如此娇生惯养,应该如同高阳姐姐一样喜怒无常才对,她却和丫鬟下人都能谈笑,说话做事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盛气凌人,真是个好女孩,我实在是太有眼光了。看来这谢府得多去几趟。
太宗看着周元毅说道:“儿子,你又在憋坏水了,我告诉你,收起你那些个小心思,你可知道,在整个谢府,老子我最佩服谁么?”
周元毅说道:“哎吆吆,老爹也有佩服的人?这可真是难得。”
太宗说道:“臭小子,你爹也是人,是人就有不足,就有佩服的人,别说谢府,整个天下能让老子佩服的人不多,这其中女人更少,一个时定国公府的谢裴氏,还有一个梁国公府的杜萧氏,谢裴氏异常精明,却又能恪守本心,同时又能适当变通,谢家真正当家人是她,我敢确定你今天往谢府跑一趟,她应该对你的目的洞若观火,不信你下次再去,看你能不能见到谢芷兰。老子告诉你,碰见这种特别精明的丈母娘,别耍你的小聪明,真诚才是必杀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