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席眠此刻抬头,一定可以看见黎桃微微扬起的嘴角,很快又放了下来。
黎桃抿唇不语,连忙扶起躬身的公主殿下,语气不紧不慢,“不,公主殿下,谢谢你的青睐。黎某,不配!”
“公主殿下,难为你费心。”
“一介草民,岂敢奢望公主殿下的喜爱。”
“你为一国之长公主,年幼便执掌皇朝江山。身份尊贵,我一介平民,有什么资格让一个公主喜欢呢?”
“尊卑有序,恕草民直言。这天下有多少优秀的男子,公主殿下何必向草民请罪。”
听到这话,席眠慌了。
面对百万士兵兵临城下都不曾慌乱的她,哪怕面对尸横血海,哪怕是无数次死亡边缘徘徊……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
现在她慌了。
“我……我……”慌的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黎桃望着因为慌乱脸色苍白的席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神空洞不堪。
席眠心里乱糟糟的,心情复杂。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带着坚定。
她抬膝掀起衣裙,朝着黎桃所站立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黎桃听见一声巨响,抬眸便看见那位高贵的公主殿下居然放弃了她的孤傲,直直跪在了她面前。
黎桃看着这样的席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去扶起她。
席眠拒绝,场面一度不可收拾,黎桃想拉,席眠内心愧疚就是不起。
入夜,渐微凉。
清冷的微风,徐徐吹过,不留下足迹。
单薄的衣衫终究挡不住夜晚的寒冷,席眠的身体发出阵阵抗议。
感受着冷意的席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看着明明被寒风冻得难受,还坚持跪在地上的席眠。
黎桃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温柔,声音软糯开口:“公主殿下大可不必如此,情有我起,心甘情愿。哪怕伤害,那也是草民活该,是草民逾越了。”
“自初见起,草民对您有着兴趣,也只是兴趣。”
“好奇您究竟如何一剑斩杀龙渊兽的。当时您一身黑衣,给人一种君临天下之感。”
“好奇你身为男子,为何会有淡淡幽香,我也不知道感情如何起。”
“什么时候开始,好奇兴趣变质了,我开始在乎你,害怕你受伤,害怕你难过,看见你身边有她人时,我也会莫名难受,想推开别人。”
“当这份感情发生时,若您是普通女子,或许尚可以一试。可是您偏偏是那位血海存活下来的嫡长公主,那位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黎桃自嘲笑了笑。
“以草民卑贱之躯,有何资格肖想公主殿下。或者说,生性弑杀的长公主,能容许自己产生感情这个词吗?”
“有可能让一个动机不明的人,在自己身边吗?”
席眠跪着的身躯微微一震,她可以保证,答案是不可能。
之前的她莫说动情,就连让自己产生异样的人,都会被自己赶尽杀绝吧。
“当我得知你是女子之后,我的内心是炸开的,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长公主殿下!”
“回顾往日种种,我也逐渐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也认清了自己的心。”
黎桃深情的望着席眠,“我知道,你生活的环境,让你无法相信任何人,自我明白心意起,便将喜欢藏于心底。”
“我明白,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接受两个女子相爱。何况你是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我是一介平民。”
“只要能守护你,我已经知足了。”
“大概是我太粘人了,让你觉得我的存在可有可无,可你不知道我本是一个不粘人的人,我不是对谁都这样。”
“你可知道,我生来凉薄。”
“我不需要回应,我只想要,你皇朝的长公主殿下一生平安喜乐,一生无病无灾。那就足够了。”
“我想要的,真的很少,真的……很少——”
黎桃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还请公主殿下,起身。”
“黎某受不起公主殿下的大礼。”甩袖扬长而去。
席眠的脑子嗡嗡作响,消化着她的话,想着父皇母后之间的相处方式,脑子忽然炸开。
回忆着与黎桃在一起的种种时光,种种画面,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她知道黎桃需要冷静,也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黎桃回心转意。
感受着风的凉意,双腿的麻木,爱人离去的绝然之意,她的心如同放置在火海地狱,不断炙烤。
无尽的痛意传遍全身,加上酒意未散,公主殿下病倒了。
生病的席眠嘴中不停念叨着黎桃的名字。
次日。
黎桃得知席眠重病的消息,火急火燎的跑回了公主府。
当她看见躺在床上病殃殃的席眠,内心自责不已。
席眠屏退了众人,屋内只有她和黎桃,有气无力的开口:“不知,可否,请黎兄听一听我的解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