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将来你会发现,你现在所认为的某些牢笼,其实是你待过的最坚固的安全屋。”他望着天花板,许久,又说道:“谢谢你能来看我。”
她又伸出手摸向他的额头,疑惑问道:“陈一平,你不会真的烧傻了吧?今天你跟我说谢谢的次数比以前加起来都多。”
她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想疏远我?”
听人说,朋友之间如果开始说谢谢,就是彼此疏远的开始。
他摇头:“我只是觉得爬墙这件事不安全,同时想对你的到来表示感谢,你不要多想。”
“好的吧,你的建议我记住了,必要的时候我会优先考虑的。”
她拿出手机刷了会网页,登录社交软件和网友聊天。
陈一平看了眼她手中的高端滑盖手机,将视线转向头顶上方的天花板。
经过各种信息渠道的汇总,他现在对这个位面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
至少现在的夏国,不是每个人都有网络社交软件,更不是每台手机都能连上互联网。
张玲作为一个有固定收入的成年人,现在用的还是一种名为小灵通的电话,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端倪。
更多的人,连电话都没有。
更何况这样的信息交换效率在他看来,可能就相当于这个时代的人眼中所认为的古代驿站。
摈弃杂念,他继续盘算着要如何开始执行任务。
夜已很深,隔间里很安静,苏小暖把头埋得越来越低,抱着手机趴在床沿上慢慢的就睡着了。
陈一平侧过身子面向她,拉过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和长长的睫毛又渐渐出神。
又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收走空药瓶,贴心的关了灯。
昏暗的隔间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两道呼吸声。
又过了许久,他轻手轻脚的下床,脱掉她脚上的靴子,抱起她轻轻放到单人病床上,再躺回床上背对着她把被子盖好。
被子下的他,睡姿标准得像是医学院解剖台上用来当成范本的教具。
睡梦中的美少女似乎睡得不舒服,伸出手臂忽然搂住他的腰,身体越贴越紧。
他不敢动,怕弄醒她,也怕她继续做出什么动作。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所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让阅尽千帆的老妖怪发现,她已不是完璧之身。
他忽然想,最终导致她转学的,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天刚微亮,苏小暖先醒了,于是陈一平也醒了。
没有安全感的人睡眠总是很浅,以便于在危险来临时能立刻作出反应。
苏小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一张近在咫尺五官立体的男子侧脸,心惊之下掀开被子一角,发现羽绒服还好端端的穿在身上,暗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却烫起来。
以为他还没睡醒,做贼心虚般的慢慢把手搭在他的腰上轻轻搂住,才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陈一平一晚上不敢翻身,此时半边身子又疼又僵,却还得假装没有睡醒。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醉汉捂着手臂大喊大叫着冲进急诊科,这才结束了他半个晚上的煎熬。
苏小暖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下床,好奇的出去看热闹。
陈一平重重的舒了口气,在被子里偷偷的伸展僵硬的四肢,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原来,酒醉躺倒在路边的醉汉以为流浪狗要抢他的酒,就趴在地上和流浪狗对吼,流浪狗没给他面子,呼朋唤友来单挑他一个人。
一群流浪狗把他身上撕咬得血淋淋的才扬长而去,他在草丛里醒来后发现身上的惨状,慌慌张张的跑来医院打疫苗。
陈一平闭着眼睛脑补了整个过程,无奈的摇摇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狂犬病比鼠疫还难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醉汉治不好的。
苏小暖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推了推他:“陈一平,醒醒,我们该回学校了。”
“怎么了?”
“要是被人发现我夜不归宿,我妈会打死我的。”
他慢慢的下了床,笑着调侃道:“她不会打死你的,顶多会打断你的腿而已。”
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母女之间自带心灵感应,刚走过斑马线的时候,陈一平看到红线外的一部蓝色轿车,脚步便停了下来。
石春蕊看到他了。
苏小暖又走出了五六米,回头发现发现他没跟上,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正在等红灯的石春蕊从车窗里探出头,指着人行道上的亲闺女:
“苏小暖,你给我等着!”
“快跑!”
苏小暖把外套帽子扣在头上,抬腿就想跑。
陈一平身高比她高,手臂很长。
长臂一伸一把拽住她的后颈,说道:“越跑事越大,解释清楚就好了。”
“解释不清楚的!你不懂!”
苏小暖急急转身又想开溜,刚抬起腿又被他拎回来。
“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不能解释清楚的事情。”陈一平很淡定:“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没鬼,就不用担心被人误会。”
他抬头望着铺满霞光的天空,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脑海中突然想到一句话:不如我们从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