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寰幕轻轻将账本合起,转手递给了随行在侧的小四川:“账本我先拿回去,五日后你叫人到寰府取吧。”
这句话是对秋仪说的,秋仪闻言,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虽然寰幕以前从未有将账本带走的习惯,但作为寰幕的心腹,即便秋仪心有困惑,也不会为此出言询问。家主办事,本就无需旁人多嘴。
寰幕收了账本也没再过多停留,简单向秋仪嘱咐了两句后,便领着天若悯和寰威重新上了马车。这次寰威留了个心眼,他执意要让天若悯先上车,自己随后则一溜烟钻了进去,定定坐在了天若悯身边。
“三娘该跟我坐了。”
寰威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狡黠的微笑,只不过这一次,笑容中还带了点俏皮和毫无恶意的痞坏,再配上略带小孩子撒娇的语境,若换做旁人,怕是早就被迷得找不着北了。
虽然天若悯并不想离寰威太近,但事到如今,总不能直戳戳当人家面换到对面去坐,一来伤人不说,搞不好还有可能会让寰幕误会自己的居心……
唉,她怎么这么难啊。
……
之后,三人又陆续去了南郊的三间成衣铺子,一间胭脂铺子;东郊的粮油铺子和五间典当行;西郊的两间头面店和北郊的一间酒楼,一行人这才打道回府。
马车停至寰府门口时,夕阳都已经落山了。天若悯因舟车劳顿,双腿阵阵发麻,就连脚背都肿得有些高耸。脸上疲态尽显,整个人看上去却更显瘦弱。
反之,寰威倒显得异常精神,虽然天若悯始终与自己保持距离,一路上未能如愿多了解天若悯一点,但能跟她整日都待在一起,心情自然畅快许多,要是没有寰幕跟着的话,说不定能跟天若悯更进一步。
这样想着,寰威看向一旁的天若悯,见她眉心微蹙,还时不时活动着双腿,一看就是劳累过度,腿有些不听使唤了。
寰威顿时心生一计,只见他勾起嘴角,竟直接半蹲在了天若悯身前,声音轻快道:“三娘,上来。”
“?”
天若悯被寰威这一举动惊的怔住了神,下意识就想寻寰幕的身影。还不等天若悯寻到,寰威竟直接捞起天若悯,将其背在了背上。
“三少爷!您放我下来!”
惊叫声惹得寰幕回过头来,看见眼前一幕,登时眉目一沉,两条浓眉低低的压了下来。
“寰威!”
寰幕冰冷的声线响起,寰威此时却一点儿不怵,反而神情严肃地看向寰幕:“三娘的腿不易再走,我先将她送回院阁。”
说完,便不再理会寰幕阴沉的眸色,死死箍住了天若悯的双腿,径直朝府中走去。
任由天若悯在自己背上来回惊叫挣扎,寰威的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但还没等走到前厅,寰威抬眼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见彩珠正抱着一件看上去十分昂贵的外袍,就站在不远处紧紧的等着。本来她还颇有些欣喜的向府门眺望,没成想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幅景象,登时愣在原地,连脸上的笑容都忘记了收敛。
见天若悯在寰威背上挣扎的厉害,唯独双腿微丝未动,彩珠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厌恶。明明只是个新进来的三房,跟自己的继子纠缠不清也就罢了,还摆明给脸不要脸,真是恶心至极……
寰威丝毫没有察觉彩珠的眼神变了味道,只是很自然冲她仰了仰头,继而嘱咐道:“三夫人的腿累了,我先将她送回院里,你且在寻花院等我。”
“三少爷,天凉了,还是奴婢随您一同去,好为您及时增添衣裳。”
说着,彩珠抬了抬怀中的外袍,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
寰威思索半晌,倒也点头同意了,彩珠这才稍稍放了些心。她真的很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三少爷会跟天若悯发生点什么……
天若悯早已挣扎到身心俱疲,眼见哀求无果,她也不再开口,任由寰威将自己背回了院子。
此时,思樱和思竹正里外打扫着院中的落叶,见天若悯正面如土色的伏在三少爷身后,二人心下一惊,撂下扫帚便迎了上去。
“三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到哪了?”
思樱满脸焦急,先是看向了寰威,随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天若悯脸上。
寰威小心翼翼地将天若悯放在了院中的石凳上,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对思樱和思竹嘱咐道:“去打一盆热水来,给三娘泡脚捏腿,过两日就能缓解了。”
思樱柔声应下,随即招呼一旁的思竹去打水,自己则进去给寰威泡茶。
彩珠将怀中的外袍轻轻披在了寰威的身上,不过碍于个子不够高,袍子怎么也挂不到寰威的肩上,最后还是寰威伸手拽了一下,才防止外袍再次从肩膀上滑落。这个举动让彩珠又羞又恼,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寰威却没觉得有什么,彩珠是今年夏天才纳到自己院中做通房的,从来没为自己批过衣服,如此生疏倒也不算奇怪。
“三娘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您。”
寰威轻声道,柔和的目光始终落在天若悯的身上,就这样定定的凝视了一会儿,才同彩珠一齐回了寻花院。
当思樱满脸欣喜,端着热茶出来的时候,却早已不见寰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