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蒋祷黎，并且给了他一个去调查低阶小师弟死亡地点的任务之后，江衍又重新返回了麒麟苑的会客堂。
没有了外人的存在，玄筠也放下了伪装，不再高冷故作矜持地端坐，早就跑到中间躺着了，一边剥葡萄一边看着走进来的江衍问：“你怎么让这个新收的还不太服气的小弟去查看，不亲自去调查？”
“没必要，那么敏感的地方，别说幕后黑手了，就是明面上的那些人早就给你犁过三四遍了。我过去除了展示出对自己师姐和这个案子的关心外毫无用处。再者说，我能逃出生天本来足够引起背后那些人的瞩目，如果此时再大摇大摆去查探，他们有心阻拦肯定是毛也查不到一根。”江衍坐下来，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玄筠的大腿上跑，理所当然地说道。
“所以你就让那个小弟跑过去帮你看看，也算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那你接下来打断怎么办？”玄筠好奇。
“当然是先过一段当咸鱼的日子，好好磨练磨练我的影核，最好让我三个影力涡旋都凝聚出影核来再动手。”
“那你家师姐要等你，估计得等到在那破院子里过年吃饺子了。”
“唉，这也就是理想状态吗，万一我一日千里精进无匹呢，是吧。人总得有梦想，再说了这件事的关键，我估计也不在那山脚下。”
“哦？那你打算从哪里查起？”听到这里，玄筠倒是目光一闪，坐了起来。
“青山镇。”
“宗门里的那个小镇子？”玄筠灵慧至极，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马上就明白了江衍的计划。
无论背后的黑手是谁，既然能取出玉针那就肯定是瀚海皇朝的人，不是瀚海安插的沧澜国人间谍，而必须是纯正瀚海人还得带点皇室血统，由此这人绝不可能隐匿在各大山峰的长老师父或子弟之中。
最大的可能便是混在青山宗的凡人或者影武的亲眷之内。
“我们先咸鱼个十来天，然后再去青山镇。对了，我路上和蒋祷黎聊天，问他为什么宗里还不教授影术，他说一般都是从四阶开始学的，因为一个影力等阶只能使用一个影术，比如六阶影力的影武只能使用六个影术。除非以莫大神妙功法替换，否则这辈子就只能用这六个。而且替换时间也需要很长，没个三五天不行。”江衍问道，这等限制在洞穴里的时候可没听师尊玄悠然说过。
听到这里玄筠脸色阴沉着说道：“这就是当今白月月宗干的好事，原本影力涡旋是能容纳至少三个影术的，如果有影核就能拥有五个影术位置。但是自从当代月宗登位，说得大义凛然，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什么减少伤亡和余波。之后便利用白月设下了巨大的影阵牢笼，登临白月之前都会被这牢笼所束缚，每个影力涡旋只能容纳一个影术，而需要三个影核才能多一个影术位置。
这样登临白月前以往人们可以拥有55个影术位置，但是此后即便有修炼圣典级功法有再大的传承，影术也不过只能掌握区区14个而已，个人的能力被大幅削弱，虽千万人犹敌也的时候就此结束了。”
“这样也只是削弱了白月之下的人的能力啊，登临白月不就解开了吗？”江衍不明白月宗这样做的道理。
“没错，当时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初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所有人都相信了，都相信他这样做限制白月之下的力量只是为了减少伤亡，特别是波及到非影武的伤亡。但是，没想到月宗心思深远，这样做的核心目的直到十多年后才被人发觉。而且他根本不在乎削弱谁的能力。”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让影术研发和进步停滞，没想到吧。实际上和功法不同，绝大多数影术的源头或者雏形都是在登临白月之前研究发明出来的。他这样做，锁死了人的影术数量，使得人进行新影术开发实验将面对巨大的机会成本风险，万一新影术开发失败或者说效果不达预期，就天生比别人少了一个影术位置，这在争斗中就是致命的。那么你猜大家会怎么做呢？”玄筠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汤，淡然问道。
“当然是力求稳定，学习现成的影术，但凡自己想要浪费影术位置去开发新影术的，也多在日后的争斗中陨落。”江衍回答道，果然是心思深远，这种道理当时能有几个人想到？没个三五十年根本看不出效果，而当日后看出效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没错，而且还会增加影武者之间的争斗和战争。因为影术数量的限制，拉近了影力等阶之间的差距，下伐上的难度大幅减少，多打少的优势大幅放大，如此一来，人的野心就被激活了。控制人心的就能驱使影武蚁多咬死象，像过去那样高阶影武独善其身，划地自居置身世俗之外的世界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王朝诸国，滚滚洪流，漫漫战火。”
“这个月宗真是……”对当代月宗了解得越多，在江衍心中玄师尊的复仇大计，就越来越难以实现了，它的形象也就越发不可攀不可比，实力绝顶，心思深渊，智谋无双。
“唉，不用想这么远。”看江衍面沉似水，玄筠宽慰道，“乐观点，凡事要想开，说不定我门根本就活不到登临白月的时候呢。”
这……这就叫乐观么？江衍内心吐槽不断
“好了，天也不早了，我们虽然有婚约，但终归还是未婚，我可不能留到晚上，到时候免得闲话呢。”玄筠嬉笑着起身就准备离开。
“唉，顺便再问你个事，你真是的药神的子弟吗？”
“怎么可能，我当药神的亲奶奶还差不多，还传人。只不过提前贿赂了你们的丹药大师罢了。至于你未婚妻那段，是我为了避免受制于他以后还要被他勒索现编的，记得到时候见到你师父对下口供，别穿帮了。你师傅就你们两个子弟，肯定宝贝得紧，这点忙肯定得帮。”说完，便翩翩腾空飞了出去。
江衍扶着额头，面色不佳，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喜欢飞来飞去不走正门不说，还都不跟自己商量就下决定。自己那师父基本等于是捡的，面都没见过几次，要是到时候不帮这忙，两人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现在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在于自己的修行，好像……好像出了点问题。
自己的影力涡旋里的那枚影核在修炼六合经的时候，影核上会烙印六合经的奥妙符文，这正是修炼顶级功法的正常表现。
但是问题就出在，前两天自己用混沌呼吸法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念一动，用引导混沌呼吸法在自己的影力涡旋内运转，好玩一般冲刷影核，居然白浪涤沙，轻而易举就将上面烙印的纹路冲刷得一干二净。
连带烙印纹路所带来的运转影力和功法加快、效能增强等功效也随着符文的消失而消失了。结果自己又要从头练起，重新烙印。
这等于是重启吗？江衍心头惊疑，找不到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和解决办法。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点什么的虽然就在自己身边，但是这事涉及到呼吸法，也就涉及到自己的来历和根脚，是万万不能说的。
两难之下，只能先将就，再也不敢引导混沌呼吸进入影力涡旋。
江衍起身又将灰白灵猴招了过来，吩咐道：“你们知道沐琛师姐平时最爱吃什么吧，这几天你们就在苑里都多做些她喜欢吃的东西，用食盒好好装好。”看灰白灵猴一脸不解，江衍只好继续解释，“听蒋祷黎那小子说，青丘峰的伙食不怎么样，我们的沐琛大师姐又是皇室公主娇生惯养，这些天我就多跑动跑动给她送吃的吧。”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江衍都是深居简出。
白沐琛那边倒是没有被为难，毕竟是瀚海公主，这个身份摆在这里，对上面来说十分棘手不好处理。倘若她认下这件事，倒也会简单，无非就是换个宗门历练罢了，对青山宗朝廷也会有个交待。
但如今自己的师姐是咬定了被陷害，陷害她的最大嫌疑人还杳无音讯，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要是硬生生扣到她头上，瀚海国颜有失，说不得又是两国再起大战。可要是就这么轻易采信了她说的话，且不说寒了自家子弟的心，就是沧澜民意滔滔也是区区一个青山宗所招架不住的。
所以这件事，就只能吊在这里不上不下，要等宗门宗主回来再处理。
江衍每天出门唯一的事情就是给自己的大师姐，瀚海皇朝的公主，白沐琛送食盒。除此之外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主动找上门的也不过只有蒋祷黎一人来过两次而已，玄筠成天都在药炉坛研制丹药倒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蒋祷黎那边也果然如江衍所料，低阶小师弟死的地方明明暗暗已经被不知道多人反复探查过了，把那里犁得干干净净，一点渣都不剩了，根本查不出来什么。
这天，江衍正在后院密室内闭关修行，从外面传来了悠扬钟声，这是闭关修炼的时候外面有要事的情况下通知闭关人的小机关。
江衍当即停下来，心下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今天该出发了，心下了然，走出了密室。
走出院门，门外正是行装整备的玄筠和蒋祷黎两人，三人约好了今天一起前往青山镇，江衍挠了挠头，回头看了一眼麒麟苑，心中颇有不舍。
还是咸鱼的日子最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