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口同声后,谢忱和唐矜言对视了一眼,唐矜言继而问道:“你跟方城主有什么仇怨?既然你要对付的人是方城主,为什么不去直接对付方城主,反而要去害方公子?既然你决定动手,那你跟方城主迟早得对上,你应该不是害怕方城主吧?”
孟云欢拂袖,长桌旁多了几个石凳,孟云欢坐在石凳上,弯了弯唇,“方慕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各位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我给各位讲个故事?”
孟云欢话音刚落,谢忱等人还没有动作,江婉就已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尖声说道:“你们不会真的要坐下来听她一个妖孽讲故事吧?!”
谢忱他们没回答,但用行动回答了江婉的话。
总归真动起手来,他们六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孟云欢的对手,还不如坐下来听一听她想说些什么,正如孟云欢所言,至少目前为止,她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看着谢忱他们四个人坐了下来,杜时州看了看江婉那倔强的表情,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坐了下来,“师姐,你坐下吧,弄清楚来龙去脉才是最重要的。”
江婉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被杜时州拉到了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孟云欢弯唇玩笑道:“一口一个妖孽,小妹妹你这样可就不可爱了。”
一个妖孽,谁是她妹妹?!
江婉眼看被惹毛,孟云欢却已经开口说起了那些往事。
“我叫孟云欢,是这家的女儿……”
这句话一出,江婉便嗤笑了一声,可不等她嘲讽,谢忱便皱眉不悦道:“师妹!”
江婉沉了脸,到底没再说什么。
孟云欢毫不在意地垂眸,嘴角露出了一个温婉至极的弧度,“我爹是个修士,我娘是个梦妖……”
“所以你是半妖?!”
梁孟元睁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半妖的妖力有这么强吗?”
“我从前是半妖,现在……不是了。”
梁孟元敏锐地察觉自己口中的“半妖”两个人一出来,面前的孟云欢似乎情绪低落了几分,可细看,她又明明嘴角带着笑。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到底不敢再多话了,也有点懊恼自己刚刚说的话,因为不管对于人还是妖而言,“半妖”这个词都不是个让人喜欢的存在。
“正如你所说,我爹是人,我娘是妖,所以我是个半妖。”
“想来你们修仙门派也是要修习仙魔史的,一千多年前修仙者和魔修大战,妖族与你们修仙门派合作,将魔修赶到了荒漠深处,为此梦妖一族凋零,这世间便仅剩下寥寥无几的梦妖,我娘便是其中一个。为了找寻这世间仅剩的同族,我娘走遍了整个修仙界和妖界,可依旧一无所获,但她依旧没有死心,直到遇到了我爹,我娘和我爹相爱,便放弃了寻找。”
“梦妖和别的妖不同,梦妖本就是因梦而生,并非这世间的万物所幻化,而是这世间的执念和零四所化,所以说梦妖并没有实体,因此与人结合并不能生子,我娘为了生我,散去了一身妖力,以命换命,生下了我,与我爹相依为命。”
“那年我八岁,那天是个雨夜,一群人从正门闯入,将我府上三十九口人全部杀尽,包括我爹。那一夜,雨落在地上成了血水,将整个府宅都淹没了,我也差一点死在了那一夜。”
孟云欢伸手指向后院,“就在那个方向吧,有一棵很大的芭蕉树,我从小就爱躲在那棵芭蕉树下跟家里的下人玩捉迷藏,只要我不想,就没有人能找得到我。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那一夜,我被他救走,那时我才知道他是个妖。我娘生前对他有恩,我娘死后他便守在我的院子里,一直守着我。”
“他救了我,但他也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树妖罢了,他为我挡了一击,将我救了出去,可他却死了。人死了,草木也死了,我的家便彻底成了一座死宅。”
顾尚性子急,他眉头紧蹙,迫不及待地问:“你是说,是方城主杀了你一家?”
孟云欢看着顾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我爹是筑基期大圆满,只差一步便能修成金丹,这整个安南城,只有方千树是金丹期,只有他比我爹的修为高。”
顾尚闻言质疑道:“可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是江城主杀了你一家吧?”
“一个金丹修为的城主,带了一堆筑基期的修士闯进了我家,杀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还有我爹这样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他是何等自信,自信到没有在面容上做任何遮掩,因为他相信,那一夜,我们一家人必定无一生还。”
谢忱等人闻言都沉默了,江婉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们,“你们该不会真的相信她说的话了吧?谢忱,唐矜言,梁孟元?你们说话啊!要是真的是方城主做的,他又何必来找我们收妖呢?”
江婉又伸手摇了摇身旁的杜时州:“该不会连你也相信她的鬼话吧?”
杜时州不言语,他是想站在江婉这一边的,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孟云欢没有说谎。
他们在城外排队进城时,那些百姓都对方千树歌功颂德,仿佛他是什么救世主一般。
可对于他的儿子,方千树却仿佛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上心。
这安南城还算热闹,只有这一处青石巷荒无人迹,作为一城之主,方千树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有那么担心他的儿子,哪怕他没有做过孟云欢口中的灭门之事,他也不该想不到这一处地方来,除非……他不敢?
至于他的不敢,究竟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那就让人无从得知了。
杜时州想得到的,谢忱他们自然能想得到,而江婉,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想去想。
她成为仙瑶宗的弟子之前,不过是一个贫困小山村里的孩子,后来村子里来了一只妖杀了不少人,而她正刚好就是其中之一,她爹为了逃命抛下她不管,幸好有仙瑶宗的弟子下山历练路过,这才救下了她。
这么多年以来,江婉时常想起那时的惨剧,可她不知该不该恨她爹,所以她只能恨那只妖。
妖就是妖,没有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