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见到刘虞此状,公孙瓒好像是又打赢了一场大胜仗似的,往前进了一步,对刘虞说道:“刘虞,我再问你,你敢说你是忠臣么?”
刘虞这次回答了公孙瓒,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对汉室之忠,对天子之忠,人尽皆知,今日我既败於你手,你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公孙瓒说道:“你如肯改过自新……”
刘虞打断了公孙瓒的话,说道:“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是绝不会屈服於你的,公孙瓒,你倒行逆使,残害百姓,为恶多端,我今日纵死,却在地下等着你!我现在唯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满足於我。”
公孙瓒问道:“什么愿望?”
刘虞说道:“你杀了我后,把我的眼抠下来,放到蓟县的城头,我要亲眼看你是怎么败亡的。”
公孙瓒听了刘虞此话,笑道:“你想学伍子胥?只是可惜,你既无伍子胥的才干,更无伍子胥的兵略,说来说去,你只是一个沽名钓誉、表里不一的小人罢了。”
刘虞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休得辱我。”
公孙瓒说道:“你放心吧,你攻我城时说只杀公孙伯圭一,我今日杀你,但你的妻妾子女,我不会杀,亦是只杀你一人足够!”示意关靖,把毒酒给刘虞。
关靖捧着毒酒,再次送到刘虞嘴边。
刘虞看着那毒酒,伸手想去拿,可是到生死关头,谁能淡视?他抬了几次手,总算把手臂抬起,然而手颤颤抖抖的,却是拿不住那酒杯。
关靖等得不耐烦,打掉刘虞头上高冠,一手抓住刘虞的发髻,强迫他把头扬起,一手端起酒杯,把毒酒灌入了他的口中。
……
刘虞既死,公孙瓒又用关靖之谋,仿照曹操之前出任兖州刺史的旧例,由关靖和投降的一干幽州州府的府吏们一起上表,举荐公孙瓒接任幽州牧一职。
消息传将出去,从居庸县逃出去的鲜於银、齐周、鲜於辅、尾敦等人,无不悲痛欲绝。
众人聚议下边该怎么办。
鲜於银说道:“刘公对乌桓诸部恩重,乌桓诸部对刘公无不敬重有加,今刘公不幸被害,我等可以去投乌桓,集聚力量,等待时机,讨伐公孙瓒,上为刘公报仇、下安幽州百姓。”
现在也确实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众人接受了鲜於银的建议,乃投乌桓而去。
荀贞打东郡、平原、陈留这三个郡,在平原、陈留都是兵不血刃,以及东郡曹操也没怎么抵抗的状况下,把这三个郡打下来,还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公孙瓒以最先的一两千兵马对战刘虞的数万之众,旋即三日攻陷居庸,前后却历时只不过十来天,就把擒杀了刘虞,论起速度,这竟是比荀贞取三郡的速度还要快。
却也正因为刘虞战败的太快,这也就导致麴义前一道向袁绍禀报刘虞、公孙瓒两方起了内斗的军报才到邺县,袁绍令麴义率兵进攻幽州的命令,甚至还没有传到麴义的手中,麴义下一道禀报刘虞已经败亡,公孙瓒自领幽州的军报,就已经又到了邺县。
接到麴义的这道军报,袁绍简直不敢置信。
一个念头在袁绍脑中浮现:“竟然如此无能!枉我之前还想与他联手共击公孙瓒,还好,他摆架子拿大,推三阻四,不然,只怕他反而会拖累於我。”
刘虞之子刘和现在还被袁绍扣押,刘和闻讯之后,求见袁绍。
入到堂中,刘和痛哭流涕,拜倒地上,不肯起来,恳求袁绍出兵,为刘虞报仇。
尽管刘和在袁绍这里只是个人质,袁绍对他并无什么重视,但是人谁无情?
袁绍看到他这个悲痛至极的样子,也是不禁恻然,便命人把他扶起,说道:“刘公不幸被公孙瓒所害,我亦十分心痛。公孙此贼胆大妄为,不仅害了刘公,而且自领幽州牧。我已准备遣吏往去长安,上书朝中,请求天子任命新的幽州牧来幽州上任,并请天子下诏,许我讨伐公孙瓒。等到天子的诏书和新任的幽州牧到了之后,我一定就会起兵进讨公孙瓒,即是为令父报仇,也是让天下之人看一看,乱臣贼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刘和满脸都是眼泪,感激不已,在别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袁绍在堂中独自坐着想了一会儿,命人把沮授、逢纪、审配、郭图、许攸等人召来。
不多时,诸吏来到。
袁绍与他们说道:“虽然公孙瓒对外宣称说刘幽州是病死的,但刘幽州必是被公孙瓒所杀无疑,就在刚才,刘和求见於我,痛哭流涕,请求我出兵幽州,讨伐公孙瓒,为刘幽州报仇,不知君等对此,都是什么意见?”
沮授现在是最得袁绍重用的人,而且在堂中诸吏之中,他的官职也是最高的。
他当仁不让,最先开口,问袁绍,说道:“敢问明公是怎么回答刘和的?”
袁绍说道:“我对刘和说,我已经上书天子,请求讨伐公孙瓒,等新的幽州牧和天子诏书到后,我便起兵。”
沮授说道:“明公这么回答他非常合适。”
袁绍说道:“哦?君对此是何高见?”
沮授说道:“依授之愚见,现下尚非是讨伐公孙瓒之时。”
郭图听到沮授此话,脸上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不等沮授把话说完,就从席上站起,步入堂中,昂然说道:“图以为,沮君此话谬矣!”
袁绍说道:“公则,卿何意也?”
郭图说道:“图以为,现下正当是尽讨公孙瓒之时!”
袁绍说道:“为什么?”
郭图说道:“首先,公孙瓒是刚刚窃据幽州,他根基尚且不稳;其次,刘幽州在幽州的人望极高,很有民心,就像明公刚才所说,他一定是被公孙瓒给杀害的,而绝不是病死的。那么,我军如於此时北攻幽州,便既能趁公孙瓒根基未稳之机,复可得幽州士民之响应,胜之岂不易哉?”
袁绍想了一想,微微点头,说道:“公则此话有理。”问沮授:“公以为何如?”
沮授说道:“授之愚见,郭君是只看到了其一,未看到了其二。”
“只见其一,未见其二”这话,郭图听来是非常的熟悉。
但凡郭图与沮授意见相左的时候,沮授通常都是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来反驳郭图的意见。
郭图的脸顿时就涨红了。
他看向沮授,说道:“图敢问足下高见,我如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沮授却不看郭图,仍是面向袁绍,不慌不忙,抚须说道:“单从表面看来,现在进讨孙瓒,对我的确是有公孙瓒根基未稳和幽州士民对他含怨这两个助力,但是,刘虞以数万之众攻公孙瓒,而却数日之间便就覆灭,……明公,由此足可见,公孙瓒虽然两次败於明公,可他的实力犹存,精锐犹在!并且这次大胜过后,公孙瓒对其帐下将士必然会大加封赏,其部兵卒现正是处於士气高昂的时候,我军如於此时攻之,胜之岂会容易?”
郭图说道:“公孙瓒虽然打了胜仗,他部队的士气或许会高,但我军可得幽州士民做内应,里应外合,他便士气再高,又有何用?”
沮授说道:“幽州并无良将,善战之士多在公孙瓒麾下,从此次刘虞与公孙瓒这一战,就可看出此点!就算幽州的士民心向明公,可是数万之众尚且打不过公孙瓒区区两千兵马,这样的内应纵然有,对我军又有何助?”
沮授的这话极其有理。
袁绍频频点头,说道:“公所言甚是。”
沮授接着说道:“授不赞成现在进攻公孙瓒,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缘故。”
袁绍问道:“敢闻其详,是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