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碎石堆里的男人面色苍白,头颅受伤,涂满污血的粗糙大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宝剑。
腰间布袋底端破了个洞,露出一截女人绣的蓝色楹花香囊。
“你,好好看着,看仔细了。”血河将军将嗓音压得沙哑。
池头夫人捕捉到铜镜中的画面,登时睁大美眸,僵住身形:“夫君……夫君!”
血河将军拉住激动要扑过去的池头夫人。
不久,画面里就走进了一名背着竹篓采草药的年轻女子。
“有人?”年轻女子小跑上前,赶紧探了他的脖颈大动脉,之后又给他把了腕上脉搏,“还有一口气!”
森冷寒夜里,女子瘦小的身躯艰难架起浑身是血的男人,步履蹒跚的往远处走……
这是什么情况?当年池头夫人的丈夫掉落悬崖没死?
被人救了!
池头夫人也霎时怔愣失魂,像个没有感情的傀儡般,被血池将军扼在手里。
灵镜内重伤的大将军被采药的小医女救回去,医女的父亲亲自挑灯为他扎了一百零三针,才勉强吊住他的性命。
“最近边关不太平,你还是别总往山里去采药了!如果被皇后发现你还活着,你我父女俩都得死。”
“知道了义父,我是看这人身上穿的是本国军将服饰才救的,如果是敌国……我肯定不会招惹麻烦。”
“前两天才开战一回,想必是那场战争里掉下悬崖才侥幸逃过一劫的命大者。”
大将军在医女的茅草屋里昏迷七天才苏醒,醒来不但半身不遂,还失去了记忆。
他病中,是那名医女不辞劳苦地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爹爹说了,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全身骨头被摔碎一半,现在至少还得养三个月才能挪动,半年之内能下地就不错了。
你摔下来时伤到了头,可能会有短暂性的部分记忆空缺,不过应该过两三个月就能恢复,你不用着急。”
吊着一口气的大将军躺在床上,抿了抿干裂的白唇,轻声道谢:“多谢姑娘。”
医女耐心给他喂着汤药:“对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啊?看你身上的盔甲样式,应该是个小官?”
大将军喉头滚了滚,低低道:“籍籍无名一小吏罢了。”
医女见他不肯说,便也识趣的不再问。
后来那两个月,医女总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亲手给他换药,给他揉捏肩膀与双腿。
他向医女道谢,医女也只是抿唇一笑而过。
“徐二哥,你看,这山里的野花可真好看!”
医女将采到的一小捧野花送到大将军床前,大将军看见生机勃勃的野花,明媚璀璨的少女,眼里终于攒出了几分笑意:“嗯,是好看。”
医女见状亦放心松了口气,“真好,两个月了,徐二哥你总算是会笑了。”
雷雨夜,大将军满头大汗的从熟睡中惊醒,压在心底的那个名字脱口而出:“魅儿!”
医女撑伞从雨幕里走回来,顶着一身湿气进屋把油纸伞合上,放下手里的草药篮子,拍拍衣袖唏嘘道:
“上半夜又闹起来了,明明白天才打过,听说门楼外砍死了一名报信的孕妇,都快生了……
好在这回将士们一鼓作气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将敌人全部砍跑了,后半夜下了雨,战场上一片红彤彤的,现在那些将士们正站在雨地里给那名报信的孕妇哭丧呢!
哭得撕心裂肺,还有位将军听说她死了,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一路爬到了她的尸体旁,哭的嗓子都哑了。
军中怎么会有孕妇呢?也许就是那位将军的随军夫人吧,身怀六甲还让随军,哎,真是心大。”
大将军抓住身上的被子,低头喃喃:“算算时间,魅儿也该生了吧……”
“二哥你说什么?”
大将军脸上掠过一丝慌促,“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