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原本以为自己会十分畅快的看着沈嵩后悔莫及、悲惧交加的脸色,但此时此刻,沈晏卿却又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他看着沈嵩,继续说:“你应该能猜到为什么。”
“十几年前,我母亲病重离世,你当真一点内情都不知?”沈晏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在看见沈嵩越发惊惧的眼神后,声音冷了下去,“我母亲身死,虽是林妩动的手,但若说你一点都没有推波助澜,我是不信的。”
“既然我母亲含冤而死,你们这些罪魁祸首,又如何能活?”
当年的事情被戳破,沈嵩额上激起一层冷汗,情急之下竟直接开口,想要把所有错处都往林妩身上推:“你说的真相我并不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有源头,那也是因为林妩,而不是我。”
“你倒是半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沈晏卿并不意外沈嵩的回答。
他也根本不在乎沈嵩承不承认。
让沈嵩绝望绝对不是死亡,而是彻底毁掉他所在乎的一切。
沈嵩一向自诩清高,名声和地位,是他这辈子最为在意的东西,地位,他已经没了,至于名声……
“不过我也不在意你究竟怎么想,”沈晏卿看着他,欣赏着他越发颓败的脸色,笑着说,“既然你和林妩杀了我娘,我不回敬一下便是真的不孝了。”
沈嵩对自己的利益的得失非常敏感,闻言厉声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明日之后,整个京城都要传遍一个有趣的小故事,”只有彻底毁掉沈嵩的一切,才能叫他心中安宁,沈晏卿不给沈嵩丝毫缓冲的时间,继续说,“被罢官的沈大人原来和续弦林夫人一起害死了原配夫人,又纵容后母毒害先夫人唯一的骨肉,却没料到十几年后,竟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两人作为,所以才养出了一个废物儿子……”
沈晏卿加了一些小小的戏剧效果,让这个故事变得更加跌宕起伏,但最终所有的落脚点都在沈嵩身上。
“你竟敢!你竟敢公然诋毁我的名声!!!”听见沈晏卿的“故事”,沈嵩再也忍不住心中恨意。
他都能想到这个故事传开之后,他会以什么样的形象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任何一个人都能踩在他头上辱骂他背信弃义、心狠手辣,还会夸赞圣上英明!
故事传播开来,他便越加没有重回朝堂的希望了!
越想沈嵩越是气愤难忍,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像是抽了筋的动物,彻底瘫软在了床上。
“什么叫毁了你的名声?”沈晏卿反问,“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罢了,父亲未免有失偏颇。”
沈嵩气得倒在床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睁着一双怨恨的眼睛看着沈晏卿。
“谈到这里,想必父亲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我以后会很忙,没什么空余的时间来看你,你便在这座院子里……好自为之。”
沈晏卿说完,转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招呼一声听得认真的苍猊。
“别、别走!!!”
沈嵩意识到沈晏卿这一走恐怕再也不会过来,终于忍不住开口挽留,就连对他彻骨的恨意都往下压了压。
沈晏卿充耳未闻,只是快要走到门边时,突然停下。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父亲,”沈晏卿回头看着沈嵩快要入土的面色,说,“父亲应当也知道我从小体弱是因为林夫人的原因。”
“若不是遇见一个神医,说我中毒颇深,我还当真不知道林夫人如此容不下我。”
“我观父亲病容,倒是有几分我往日病重时的样子,恐怕是时日无多。”
“这可全都得感谢林夫人,若不是她不想走得太寂寞,恐怕父亲也不会变成如此模样。”
“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深情呢?”
“深情”二字,从沈晏卿的嘴里吐出来,讽刺的意味更足了。
沈嵩眸光一闪,刚想说点什么,便见沈晏卿打开房门,只留给他一个挺拔的背影。
“孽障……”
他倒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上空,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真是个孽障……”
胸口揪心般的疼越发明显,沈嵩万念俱灰,像一个废物似的只能躺在床上。
他张了张口,呼唤着门外下人,直到声音都快干涸到消失,都没叫进来一个人。
什么都没有了。
钱财、地位、前途,他所追求的一切,竟就这般落下帷幕。
沈嵩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由得回想起沈晏卿常年病重的模样。
若不是沈晏卿命大,恐怕早就在小时候便一命呜呼了,他知道沈晏卿不会骗他,他的身体应当也不是病重,而是被林妩亲手下了毒。
他真的要死了?
沈嵩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不,不一定要死,只要……只要找到神医……他还可以活下去!
名声和地位,他还可以去争,但命却只有一条!
像是突然在灰烬中找到一丝希望,沈嵩慌忙的张了张口,想要出声叫外面的下人进来,他要派人去找神医!
但直到自己吼得嗓子都暗哑难辨,始终无一人进来。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