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我是要死了吗?”蘧景玉有气无力。
范进似模似样地给他把脉,慢悠悠地说:“假如你死了,令尊溺爱你的独子来旬。过几年来旬长大,一事无成、只会风花雪月。令尊看他这样坐吃山空,担心孙儿将来没着落,让他入赘翰林家。”
他的语气淡漠又肯定,仿佛在陈述已经发生的事。
蘧景玉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喝一声:“药来!”
“不死了?”范进问。
“不死了!我要回嘉兴亲自教养儿子!哪怕他将来科举无成,能给人做幕僚挣口饭吃也行!”蘧景玉中气十足。
范进站起来:“你这口气上来,病就好了七成,剩下三成慢慢调理。主要还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好。”
“是。多谢世先生救命之恩。”蘧景玉很感激。
方才有一霎那,他仿佛听到黑白无常的脚步声。随着范进的话,那脚步声渐渐远去。
唐伯虎陪着范进一起走出蘧景玉的屋子,语气敬佩:“你可真是神医啊!难怪景玉说不要请别的大夫,那些人都信不过。”
“嗯,他相信我,我就能治好他。”范进望了望蔚蓝的天空。
他记得书中描述蘧来旬入赘鲁翰林家的那场婚礼,两家各怀心事,但总体来说婚宴办得很热闹。
蘧来旬是坐着花轿进鲁家的门。
他本来想届时去凑个热闹、喝杯喜酒,但景玉没死,蘧来旬可能就不会入赘。
“景玉病好之后得请我吃一顿饭。”范进喃喃自语。
……
范进迟迟不来,伍文定会同其他人先给宁王录了口供。
宁王看着伍文定的腿毛,疑惑地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彪悍?还有那个杨锐,竟然那么心狠手辣。”
“嗤!”伍文定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不知道的事多着!”
“为了朱厚照拼命值得吗?”宁王很不甘心。
伍文定翻着白眼,不回答这么傻的问题。
……谁告诉你,我们是为了朱厚照?只要皇位上坐着一个皇帝,这个皇帝本身是谁并不重要。
就像当初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朝臣立刻让景泰帝登基。
一个有原则的官员,要的是规矩和秩序。
口供录完,伍文定等人离开。
宁王靠在墙壁上,心想:“我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朱厚照会怎么处置我?”
他又想到王守仁、范进、伍文定这些人,智计百出、悍不畏死……为了什么呢?
宁王做了半辈子的皇帝梦,此刻才开始思考“皇帝”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
朱厚照未必比他英明,但占据着皇帝这个身份,就能号令天下。
……
宁王在想着朱厚照,正德皇帝朱厚照也在想着宁王。
“反了!他终于反了!”朱厚照很兴奋。
就像少女等候情人,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情人终于动了。
他动了!朕就主动迎上去!
终于有机会到南边巡游了!
朱厚照天性不愿意被拘束,让他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城里,就像是坐牢一样。
天下这么大,朕是天子,就应该去看看。
“顺便去看看范进,跟他炫耀一下,朕在蒙古军阵七进七出,亲手杀了一个鞑子。他在南边平叛,有亲手杀人吗?”
以朱厚照对范进的了解,他觉得范进不会杀人。
范进大概是那种,敌人的刀砍到脖子,就闭上眼睛的人。眼睛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