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诚挚地说:“是赞美。”
他恍惚觉得,自己还不够奸恶,这是他不如王守仁的地方。
南昌城中,宁王也被王守仁诡异的剿匪战术震慑了。
一个翩翩君子,怎么可以招降又杀降?
怎么可以隐瞒池仲容的死讯,假称池仲容已经受招安,官兵要给山寨里的山贼送赏赐,趁机将山贼屠戮?
怎么可以隐瞒官兵的行踪,声东击西、指南打北?
“这样的人太可怕。”宁王很不安,又暗暗骂范进。
之前范进出的馊主意,让他抢先给王守仁请功,让朝廷调走王守仁。
结果朝廷不仅没有调走王守仁,还给“旗牌”,可以调兵。
范进还出过一个主意,“假作真时真亦假”。
宁王进一步发挥创意,在南昌城中散播正德不是先帝亲生儿子的消息,却根本没几个人搭理。
脑子正常的人听到这样的谣言都捂住耳朵。
就算是脑子不太正常的宁王,都发现局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怎么办呢?要不再问一问范进?他虽然出过馊主意,但总有一些惊人的想法。”宁王没有跟心腹商量,悄悄让人给范进送信。
……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
如果范进再出馊主意,就杀掉这个人。
范进这个时候,在一条河里游泳。
他有过几次落水的经历,觉得自己跟水有谜之缘分,有必要更熟悉水性。
作为南海县人,他小时候也曾跟村里孩子下河摸鱼,能够像一条鱼一样潜到水中。
浮在水面上,望着天空,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谢思水在岸上看着范进的衣服。
他怀疑范进说来熟悉水性,就是想逃避繁杂的公务。
以范进的水性,根本不用再熟悉。
蘧景玉跑过来,大声喊:“范兄,有客人找你。”
范进从极致的安静中回魂,回到喧闹的人世间。
世上总有那么多不识趣的人。
回到岸上穿好衣服,从蘧景玉口中得知客人的来意,范进唉声叹气。
“我已经给他出过主意,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既然不愿意,又何必再来问我。”
池仲容尚且没有活路,宁王会有吗?
蘧景玉低着头不说话。
他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宁王也很奇怪。
正常人,都不会再来找范进吧?
宁王怎么会觉得,范进会真心帮助他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范进都是朝廷这一边的。
范进想了一会儿,倒有些理解宁王。
他固然是朝廷这边的,可宁王收买了更多朝廷的人!
否则,为什么全天下都知道宁王要反,朝廷高官们就是装聋作哑呢?
见到宁王派来的人,范进说:“好久不见,又是你啊!这次我不写信,你帮我跟宁王说一句话。”
“请讲。”
“认皇帝做爹。”
“噗!”来者实在忍不住了。
就算宁王肯,辈分也不对。
就算忽略辈分,皇帝已经有自己的儿子,不会要宁王这个好大儿。
范进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