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水真的在格物。
“穷竹之理,就是探究竹子存在于天地间的意义。竹子为什么存在?和其他的物种有什么差异?
谢思水脸色憔悴,眼底一片乌青,目光却发亮:“我悟了!竹子的存在没有意义和道理!他出现在天地间,人尚且可能不存在。它的道理,我们怎么去评断!”
“噫?”王守仁坐起来,惊讶地问:“你自己悟的?”
谢思水兴奋地点头,又摇头:“是范老师给我的启发。”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恭喜你,入范进之门。”王守仁爽朗笑道,“也恭喜范进,收下一徒。”
范进淡淡地说:“且看一看吧,我还要再考察考察他。我从不轻易收徒。”
王守仁知道,范进不仅不轻易收徒,甚至连一个老仆都没有。曾经一人独居时,洗衣做饭这种事都是自己来。
作为朋友,王守仁觉得范进活得太谨慎。
其实没必要啊!
哪怕你白日飞升,也不过是多了一道神仙传说。古往今来,神仙人物少了吗?
“很好。今日有弃暗投明者,有故友重逢、更有悟道者!来人!今晚加菜!”王守仁高兴地吩咐。
其实他想喝酒,但战事在即,不能喝酒。
谢思水作为山贼寨主帅手下投诚,由官兵临时看管、把人打散之后再安置。
离开之前,谢思水郑重向范进鞠躬:“我这回是真的投诚,希望能拜入老师门下。”
“日后再说。”范进还是没有松口。
谢思水深吸一口气:“我会证明自己。”
直到谢思水等人离开,唐伯虎和蘧景玉才回过神,震惊地看着范进。
范大人不愧是范大人,出的都是堂堂正正的妙计,从皇帝到太监、从首辅到山贼,都能听得进去。
有点东西啊!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从未想过害人,一心站在他的立场考虑,他自然能够明白我的苦心。”范进坐下,摆事实:“现实是官军势不可挡,我是赣县县令。他做我的弟子,就是最好的自保之策。”
“不错。”王守仁点点头,“这是一个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能够看清自己的处境,选择最有前途的一条路,谢思水不愧是南赣山贼中有名的文贼。
唐伯虎恍然大悟,但他现在不太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他关心的是:“我们走了之后,你在山寨过得如何?还是日日蛇鼠一桌?”
“想什么呢?能有这种好事?山鼠和大蛇,也是稀罕的食材。”范进说,“有时候也吃禽鸟、田鸡,还吃过竹虫、蜂巢,都是好东西。”
“你喜欢就好。”唐伯虎同情地看着范进。
可怜的范兄,明明也接受不了这些奇奇怪怪的食物,只是不想我们替他难过。
范进看向王守仁:“我不会怪你忘记我。因为我之所以能活得好好的,就是你一路打胜仗。宁王或者山贼,心里都怕你,就犹豫着不敢杀我。”
王守仁笑道:“你总是很会替人着想。我跟你说一说剿匪的计划……”
“不比告诉我。”范进摆摆手,诚恳地说:“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万一我被人绑走,没有把我不招供。”
王守仁一怔,不禁点头:“言之有理。那么你就负责县令的本职工作,在后方安民。关于安民,你有什么建议?”
蘧景玉想说什么,被唐伯虎拉住。
小蘧总以为范进出的都是坑人的毒计,那要看谁来用计。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