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为了清除奸人,你觉得谁是奸人?”,范进在录口供。
安化王说:“刘瑾逼反卫所,他就是奸人。”
“可是在此之前,你就贿赂刘瑾,请求重设护卫。刘瑾同意了此事,方便你招兵买马造反。有这件事吗?”范进接着问。
安化王不说话。
如果承认此事,就证明他的谋反是蓄谋已久,所谓“清君侧”不过是借口。
“杨一清不来问我,你是什么人?”安化王不屑地看着范进。
范进老实回答:“我是一个正七品的随军御史,你别看我官职小,但我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你如果说些好听的话,我可以转达给陛下。”
“呵……你在向我索贿?”安化王冷笑。
范进摇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差钱。我以前做学政时收礼不办事,被贬到贵州做驿臣养马,后来我觉悟了,精神非常富有,视钱财如粪土。”
“呵。”安化王嘲笑,“原来又是一个养马的。我看你说话颠三倒四,有什么要问的,还是请杨一清来。”
范进点点头,把这句话也写上。
今日你对我爱理不理,你说的话来日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范进跟在王守仁身边学习审案,今日就用到安化王身上。
他走回自己的屋子,就开始写奏折。
班师回朝虽然不比之前快速行军,张永还是有些无聊,又来找很会说话的范进闲聊。
“你可真是勤奋,刚去问完犯人就来写奏折?”张永拿起口供看,“你问这些,也是要致刘公公于死地吗?你跟他有仇?”
张永很好奇,范进这样的小人物,跟刘公公能有什么仇?
总不可能是文人的正义感?
范进说:“没有仇。刘瑾把王守仁贬到贵州龙场驿,才有王守仁的龙场悟道。也才有我跟王守仁的龙场相遇。这番机缘,我应该感激刘公公。”
张永恍然:“你是为王守仁鸣不平。”
范进连连摆手:“真的不是。对别人来说贵州龙场是虎狼之地,去那里相当于流放、可能有去无回。但是王守仁在那里获得各族人民的拥戴,日子过得不算太艰难。”
“那你是为什么?”张永糊涂了。
范进挠挠头:“可能是命运?就是这一刻,刘瑾走到了命运的末路,我们都不过是顺水推舟?”
张永悟了。
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前冲。
回京献俘虏的时候,张永忽然伏地痛哭,讲述这一路看到的乱象——因安化王起兵,多少匪徒趁火打劫、百姓过得多惨。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刘瑾。
不除刘瑾,天下还会有动乱,难以得到太平。
刘瑾愤怒大吼:“张永小人!难道除去我,天下就太平了吗?”
“陛下!你一定要相信老奴!只有老奴对您是忠心耿耿!”刘瑾又向皇帝恳求。
年轻的皇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明白,这一次他没办法护住刘伴伴了。
刘瑾纵然愚蠢又贪婪,可也是他的一把好刀。有刘瑾在前面冲锋陷阵,他才可以扳倒倚老卖老的文官,独掌皇权。
可是,刘瑾到底犯了众怒。
“陕西道御史范进何在?”皇帝让人宣范进上前,“你随军出征,想必是亲耳所见、亲眼目睹,张永说的是不是事实?”
一起参加献俘大典的文武百官目光都投向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官范进。
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皇帝把刘瑾的生死大事,放在这个小人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