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收款员停下,我心里紧张起来,不敢回答,生怕说错话,导致樊舟的床位被占用。
大约半分钟后,收款员递给我一叠单子,说:“请填写这几张表格。”
在填写之前,我瞅了一眼,并问道:“建档是什么意思?”
收款员平静地解释道:“我们血液科的病人都会建立档案,因为有些病人不是一次住院就能完全康复,建档是为了方便病人以后再次来住院时,医生能快速了解病情。”
我在心里轻轻安慰自己说:“建档也没关系,只要樊舟康复就好了,反正以后不会再住院了。”
下午,樊舟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他特意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洗了脸,梳理了头发,展现出了一个干练的样子。
实际上,这一两年樊舟一直在镇上帮我公公打理小店的生意。他曾经憧憬过美好的未来生活,然而这场病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生活斗志。
“大嫂,我们去了之后会不会又说没有床位?”樊舟担心地问道。
我安慰他说:“别担心,大嫂已经给你办理好手续并缴纳了住院押金,一定会有床位的。”我从包包里拿出住院押金收据给樊舟看,希望消除他的疑虑。
樊舟点了点头,说:“好的。”
我又说,这是一家信誉很好的广州医院,他们不会在没有安排好的情况下要求交押金,也不会以不诚信的方式办理入院手续后再退款。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留出床位的。
樊舟微笑着说:“我知道,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我相信大嫂一定已经帮我处理好了一切。”
我笑着说:“没错,你只需要专心配合医生,好好吃……”
樊舟插话道:“只管吃好睡好,配合医生,其他事情都由大嫂处理。”
我看着樊舟调皮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icu里的护士和值班医生听说樊舟已经有了床位,为他感到高兴。他们纷纷前来送行并鼓励他。我们一一道谢后离开。
我左手提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桶,里面装着几只衣架、半管牙膏、一块香皂和一包洗衣粉。右手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件湿衣服和毛巾。我肩上还挎着一个绿色的小行李包,里面是两三套衣服。樊舟右手提着早上没吃完的蛋糕,左手拿着一个喝水的杯子。
我们走在路上,雨已经停了,路边的树上和花池里,鸟儿在歌唱。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情愉悦,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美好。
当天傍晚,樊舟突然发烧。一开始是低烧,还能和我交谈。但渐渐地,他的体温变成高烧不退,退烧针和挂吊水都没有效果,一直保持在40c到41c之间。
晚上9点,护士拿来了医院的《临终通知书》。我一看就手忙脚乱,眼眶瞬间泛红。但我强忍悲伤,我清楚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在樊舟面前展现自信。
我用手势示意护士保持安静,护士也领悟了我的意思。我跟随护士来到楼梯间,立刻问道:“护士,我的小叔子真的就要走了吗?为什么让我签这份通知书?”
护士解释道:“这只是例行公事,当血液科的危重病人发高烧进入昏迷状态时,我们必须通知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也就是说,他随时有可能离开?”
“是的,病人已经达到了这种状态,现在完全取决于他自己的意志。如果能坚持下去,就会挺过来,如果撑不住,就会离开。”护士解释道。
我无助地问护士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帮助樊舟退烧。
护士告诉我,没有任何办法,樊舟的免疫系统已经崩溃,失去了抵抗力,任何抗生素都无效。只能通过用冰块物理降温来帮助他。最后,护士还是要求我先签字,说这是必须的。
我只能接过护士递来的通知书和笔,每一笔每一划都让我心碎。
我给樊舟的额头换了一块刚浸过水后拧成半干的新毛巾,然后给樊成打电话。尽管已经快晚上10点了,这个电话足以让樊成彻夜难眠。然而,这个电话是必须打的。
樊成接起电话就听到我哽咽的声音,着急地问:“呈虹,你还好吧?樊舟这几天也还好吧?”
“我还好,但樊舟的情况非常糟糕。他发高烧,已经昏迷了,医院刚刚让我签了他的临终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