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换锦缓缓摇头。
他凝视魏紫:“爹娘和离,并非是你害的。扇儿被逐出族谱,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与你没有半分关系。小紫,我虽糊涂护短,可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出于长兄的私心,我当时鬼使神差一念之差,仍旧想留下扇儿,这一点,请你见谅。”
魏紫颔首。
她理解魏换锦的心情,就像她和青橘养的小橘猫,即便淘气地跑出鹤安堂闯了祸,吃掉了爹爹养的几条小金鱼,可她和青橘仍旧想护着小橘猫。
她移开视线,踟蹰片刻,忽然道:“府中归我掌家,前两日,我瞧见兄长从账房支了一大笔银钱。”
“是。”魏换锦承认,言语之间颇有些愧疚,“前两日扇儿找到我,说她和母亲在薛家过得并不容易,薛家本以为爹爹熬不过几日就会登门求和,却没料到过完正月咱们家也没动静。舅舅大怒,让娘自个儿回来。可娘脸皮薄,怎么肯主动回来?舅舅便削减了母亲和扇儿在府里的开支,她们手头紧张,这才求我拿些银钱周济。小紫,无论如何她也是咱们的母亲,咱们拿些钱贴补她,是应该的……”
魏紫没有接话。
她记得和离之后,爹爹给了母亲很大一笔钱,大到足以支撑她们母女富足一生。
说什么手头紧张,恐怕根本就是魏绯扇弄钱的借口。
她想了想,道:“兄长今日是否得空?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魏紫把魏换锦带到了那间小酒馆。
隔着单向琉璃墙壁,魏换锦呆愣愣看着那个名叫阿锦的小倌儿。
这小倌儿的容貌,与他竟有三四分相像……
食案旁,魏绯扇吃了许多酒,已有些醉意,双颊酡红地扑进阿锦的怀里,拿粉拳捶他的胸膛。
她撒娇道:“阿锦,你抱抱我!”
那小倌儿温柔地搂住她的腰身,捏了捏她的鼻尖,口吻十分暧昧:“小笨蛋,你整日在我这里买醉,也不怕你家里人找不着你,为你担心着急。”
“他们……他们算什么家人……”魏绯扇伏在他的胸膛前,打了个酒嗝儿,“亏我孝顺魏家老太婆十三年,可到头来,她却仍旧偏心魏紫那个贱人。你说她都老成精了,她怎么还不去死?整日在府里摆老祖宗的架子,可显着她威风了!”
魏换锦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死死盯着魏绯扇,放在膝上的双掌握紧成拳,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
魏紫唇畔噙着讥讽,不急不忙地给他添了一盏热酒。
魏绯扇接着道:“我那爹爹也是个糊涂鬼,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珍惜,偏要出头替玉合欢翻案。那些死人的清白,哪里有活人的富贵要紧?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说的就是他们这些武将。不过话说回来,大约也正是因为他这种男人好拿捏,母亲当年才会选择嫁给他吧。反正,换作我我是瞧不上他这种武将的。”
魏换锦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他认知里的扇儿,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出口成章文采不凡,乃是上京城第一才女。
即便偶尔使坏那也是对待外人,扇儿对待家里人向来温柔孺慕。
可是……
可是她怎么会有如此苛刻毒舌的一面?
疼爱了她十三年的祖母和爹爹,在她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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