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巷最尽头的宅邸。
魏紫撑着伞走到府门前,尚未叩门,一辆马车从巷子那头徐徐驶来,稳稳停在府门外。
她回眸。
马车四角悬挂灯笼,雨雾里收拢橘色光团,依稀可见笼身上题着“萧”字。
驾车的南烛小声道:“少主,魏姑娘来了。”
清寒夜雨之中,一只手挑开车帘。
萧凤仙踩着脚凳踏下马车,南烛连忙在他身后撑起一把纸伞。
隔着漆黑雨雾和府门前的九级台阶,萧凤仙抬头打量魏紫,少女大约出来得匆忙,发髻只用一根金丝楠木雕花钗蓬松挽起,几绺微卷的鸦青额发垂落在额角,更显小脸娇艳欲滴,上身着浅紫色刺绣玉兔捣药的窄袖上襦,搭配霜白色的百褶罗裙,因是冒雨而来,裙裾边缘溅了些深色雨渍。
狐狸眼里藏着笑,他道:“真是稀客,什么风把嫂嫂吹来了?”
魏紫的呼吸略有些急促:“你才从宫里回来?太子殿下出事了。”
萧凤仙漫不经心:“我知道。”
“你……”魏紫纠结,“你曾帮过太子,你就没有受到牵连吗?”
“啊,”萧凤仙忽然弯起狐狸眼,“我不是告诉过嫂嫂,我从未投诚过太子吗?既不是太子的人,又怎会受到牵连?”
魏紫握紧伞柄。
直到今日,她才见识到天子的可怕之处。
天子那样的人……
怎么会轻易饶过太子的党羽?
除非……
她紧紧盯着雨幕里的青年,雨夜寂寂,无边黑暗从巷子两头涌来,似是藏于上京城的大妖,侵袭着她手里提着的灯笼,妄图吞噬掉她。
她打了个寒战,脊背发凉,声线不稳:“你……莫非东宫里搜出来的那些银票,是你的手笔?你投诚的并非是太子,而是天子?中秋宫宴上的那出戏,是你和天子设的局?”
萧凤仙眯了眯眼。
魏紫看他的眼神令他很不舒服,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一步步走上台阶。
魏紫的心愈发揪紧生疼,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今夜,她看不懂萧凤仙。
她害怕地后退,直到纤薄的脊背抵在府门上,才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忙转身往台阶走。
绣花鞋刚踩下一级台阶,萧凤仙从背后握住她的手。
魏紫仓惶转身,提在手里的灯笼剧烈摇晃,她借着明明暗暗的薄光,无措地凝视他。
萧凤仙居高临下,却并没有出格的动作。
他只是解开身上的羽黑色斗篷,慢条斯理地披在魏紫的肩头。
“我从不是什么好人,嫂嫂一早便知。但待你,我从来都是真心实意。奉劝嫂嫂一句,太子的事,不是你能掺和的,若是搭进了性命,只怕将来后悔莫及。”
他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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