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富柳家,却是靠着开银号钱庄才腰缠万贯的,这两家从十几年前便已经成了商业上的敌人,彼此视对方为劲敌,互相给对方使绊子,看对方不顺眼。昔年曾因一些小事,而致两家大打出手,从此割袍断义,明里暗里斗了无数回。不过两家虽是首富,却并非为富不仁之人,谢家在别的事情上,也可算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然柳家,更是为青州百姓称赞的慈善之家,柳家老爷夫人都是信佛之人,每逢天灾人祸,都会出面拿银两助官府救助城中百姓,似此次城中闹瘟疫,柳家老爷便捐了大笔银两给百姓们采购珍贵草药。谢柳两家水火不容了这么多年,真没想到,柳家老爷会收留谢家小姐。”
黄衣女子温婉的含泪一笑,“义父义母说,恩怨不及下一代。他们都是良善明是非之人,自然不会因着个人恩怨,对待小女有失偏颇。”
抬袖擦了擦泪水,“其实也是因为这一点,以至于我的爹娘至今都不肯相信我已身死的事实……当初我义父将我身死的消息告诉了我爹,我爹不愿信任我义父半分,还说义父是在诅咒我,将义父强行轰出了谢府。我义父拿着状子去原州状告我那个狠心的夫君时,亦是我爹亲自出面,证明义父是在诬告,若非义父亮明了自己家中曾有先帝赐给先祖父的京城第一商匾额,直言自己乃是皇商后人,与京城不少大人都有交情,怕是那原州刺史绝不会放过义父。如今父亲认定义父的所有话都是谎言,而且远在原州,也还有个同我相貌一样的女子,故而父亲至今,都还被蒙在鼓中……”张如枫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谢知凉,真是糊涂!”
少年郎伤怀感慨:“堂堂一城首富的千金竟然沦落到了这个田地,有家不能回,有冤不能申,有苦说不出。实在是,太丧尽天良了!”
莫婠听罢这些始末,摸摸下巴开始打起了如意算盘。青州首富,青州第二富,这可是青州的两尊大佛,若是能够与他们攀上交情,对重歆楼的生意必然有帮助。她是曾想过重歆楼改造完成的下一步该给重歆楼拉一些不一样的客人捧场,只是重歆楼就要开张的关口却逢上了瘟疫横行这档子事,她便也先将这个想法放在一边晾着了,如今倒是天助她也,她都还没开始将目标放在首富的身上,这青州最有钱的两尊佛便已经自个儿跳到她眼皮子底下了,看来今年她莫婠是注定要走财运了!一个小鬼的忙罢了,她莫婠这回帮定了!背过手,莫婠接上了自己之前没说完的那句话,“我有法子,医治好她的母亲。”
驱寒毒罢了,对莫婠而言不过是一挥手就能解决的事情而已。张如枫与少年郎震住,玹华倒是没显得有多么意外,牡丹花般的女子喜极而涕:“上仙你愿意出手救小女的义母?上仙的恩情,小女无以为报,只愿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上仙的救命之恩!”
莫婠又开口补充道:“不过你也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我答应救你母亲,是有条件的。”
娇媚女子迫不及待的追问:“上仙你请说。”
莫婠严肃神色启唇道:“我要你答应我,待你沉冤得雪之日,你便要乖乖返回冥界,好生轮回投胎,不再迷恋人间。”
娇媚女子咬住唇,面露为难,“上仙,并非小女对人间过分痴迷不肯离去,之前小女确然是因为心中有怨而迟迟不肯走,可若是怨气得以消散,小女是宁肯早日了结一切,步入轮回的。但……小女如今已是半鬼半妖之身,小女进不去冥界,更投不了胎。”
“这一点你无需担忧。”
莫婠负手轻描淡写道:“我既然提出了此事,便是有法子送你前往冥府轮回。你这样半鬼半妖的长久活着,在人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还是做人好,当妖太苦。早日下去入判官府受审认罪,我相信他们会对你从宽处置的,你今生命数在此,寿短而凄苦,说不准下辈子能逢上机缘投个好胎,顺风顺水的过完一生。”
女子听完此话,欣喜的朝着莫婠叩首再拜:“多谢上仙,多谢上仙相救之恩,此恩情小女没齿难忘!”
莫婠施法一拂广袖,将黄衣女子重新化成了一盏牡丹花,牡丹花飘入莫婠的手中,莫婠轻轻与之道:“现在我带你离开,待明日天亮,我们得了空,就会亲自前去柳家登门拜访,为你的义母治病。”
牡丹花默不作声的晃了晃柔软花瓣。莫婠敷手将花色掩于掌心,看向众人,提议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不走就该天亮了。阿玹与张公子随我回重歆楼,至于这位公子你……”少年郎含笑冲莫婠揖手:“小生就不去凑热闹了,小生还要赶回衙门替大人们整理卷宗。两位若是想念小生了,就同我家公子说一声,届时我得了消息,自会赶赴相见。”
莫婠点头:“那就,先一道回城吧!”
少年郎赞同:“好。白老板先请!有您带路,想来这一次咱们定不会再遇见什么鬼打墙了!”
莫婠晓得他是在说笑话,但考虑到他可能真的被之前情景吓到过,还是大度的允了下来,先行一步给众人带了路。离开了余家的大门后,少年郎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四人一道回了青州城,直到行至重歆楼门前的那条岔路口,才终于分道扬镳。“白姑娘。”
要进重歆楼大门时,张如枫忽然唤住了莫婠,莫婠回首:“怎么了?”
张如枫道:“我方才想起有件事忘记嘱托他了,我先去同他说一声,你与赵贤弟先进去吧。”
莫婠轻点头:“好,那你小心着些,早些回来。”
“嗯。”
男人转身,背影消失在了朦胧月色里。莫婠带着玹华先进了重歆楼,推开一重大门,步入了里面的萤飞花香庭院。“阿玹,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张如枫张公子的身份,怕是不一般?若真是普通衙门小吏的话,又怎会如此关心这个案子?还有那个仵作,一个小小仵作,应该没有私开官府封条的权利。看他的言行举止与周身气质,分明是底气十足。我猜,他在衙门,大大小小应该也是个官,绝非仅仅只是个仵作那么简单。”
玹华跟在她的身畔,听她这般说,弯唇淡淡一笑,“我与阿茶的看法一致。”
莫婠顿了一下:“依你看,他们应是何身份?”
玹华闻言,凑近莫婠些,柔柔道:“阿茶以前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么?”
莫婠轻挑细眉:“可我总得知道,这整日出现在我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吧?”
玹华含笑点点头:“这倒是。”
一拂广袖负在身后,坦然说出心中猜测:“你可留心到,先前在结界中时,张兄唤了他一声上官?”
莫婠道:“嗯,听见了。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他不是姓李名明吗,怎么又叫上官了。”
玹华睿智提醒:“听说衙门之内,的确有个仵作姓上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