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毓谨挑了挑眉毛:“怎么,尹姑娘得了赏赐反倒来兴师问罪?”
“你承认了?”我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
篝火的光影在钟离毓谨的脸上闪了闪,和他眼底的光亮交相在一起。
“承认什么?”钟离毓谨一只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我,面带笑意。
“承认今日之事你是早有预谋!”
钟离毓谨嗤笑了一声:“我可预谋不到你妹妹会让你上去抚琴奏乐。”
我穿过人群,看了看尹宛然的位置。
任媛媛今夜一舞动人,他的父亲又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想与任家结亲的人,都在排着队同任家的人饮酒。
相比之下,尹家的座位上就清冷的很。
过了今夜,可能京都第一才女要换成任媛媛了。
“王妃,世子,共饮一杯?”
不知是谁上前向璟王妃和钟离毓谨敬酒。我这才收回思绪,待钟离毓谨喝完酒,我同他道:“京都城中,人人皆知尹宛然善琵琶,你偏偏说她善抚琴,你本就是别有居心。”
“是啊!”钟离毓谨放下酒杯看向我,满脸的坦然:“我就是别有居心,但是我挖了个坑,你妹妹便兴冲冲地往里跳,这可怨不得我。”
是了,我回府不过十日,尹宛然提出要我抚琴,无非就是想让我在这大庭广众下丢脸。
她若不是害我心切,自然不会掉进钟离毓谨的陷阱里面,成全了今日任媛媛的《六幺》。
“你是何时知道我会弹琴的?”
上一世,我是在嫁给钟离珏之后,才开始学习了琴棋书画,不算精通,时时练习,靠着勤奋学的还像些样子。
这一世我除了写过几个字,不曾弹过琴。
“你手指甲修剪的形状,一看便知是弹琴的。”说着,钟离毓谨随手扔给了我一颗李子:“甜得很,尝尝。”
我用袖子擦了擦李子,咬了一口,汁水横流:“还真是好吃。”
我擦了擦嘴角又问道:“那倘若我不会琴,岂不是要丢脸了?”
“你自会有办法。”钟离毓谨漫不经心道。
我心下一惊,钟离毓谨才十五岁,心思缜密至此,先通过我的指甲断定我会弹琴。
在席间先将话题抛向尹宛然,直呼尹宛然为尹家二小姐,戳她的软肋逼她就范,引得尹宛然席间提出让我抚琴。
倘若我不会抚琴,却又无法让自己解围,那便说明我不是钟离毓谨的心中那个能与他比肩的人。
确实是不小的一盘棋。
“不会连任媛媛的跳舞,也是你安排的吧?”我突然觉得喉头一紧,问道。
“我早知任媛媛善舞,不过顺水推舟罢了。”钟离毓谨举起酒杯向不远处的任将军敬了一杯酒,接着同我道:“尹宛然本就不堪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号,早些日子因相府嫡女的身份私下与我二皇叔和三皇叔来往密切。今日一举,是帮我,也是帮你。”
“世子这是准备跟我亮底牌了?”我道。
钟离毓谨将自己的酒杯重新满上,又拿起了我的酒杯递给我:“尹姑娘若是觉得在下有资格与姑娘同路而行,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钟离毓谨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坚定和从容。
他年幼时便失了父亲,在朝中也并无助力。除他之外,纵观旁人,钟离珏心里只有尹宛然,钟离珩更是阴毒狡诈,钟离毓谨想必是我在当下最好的支撑了。
“你想要什么?”我没有理会钟离毓谨手中的酒杯,看着他的眼睛严肃道。
“本就该属于我璟王府的东西!”
一时间,钟离毓谨的眼睛里盈满了往事,我在他的眼睛里读到了什么,但又看不明白。
我接过酒杯,与钟离毓谨手里的杯子相碰,仰起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翌日,风轻日暖。
芩枝拿来一件紫色衣裙,上面用金色丝线勾描,刺绣极为用心精致。
“换一件吧,这件显得太贵重,不合时宜。”我一边梳着发梢,一边装作漫不经心道。
芩枝先是一愣,然后应声去换了。
我不喜欢紫色,上一世尹宛然结束了我生命的时候,穿的便是紫色。
这一世我见她时,她穿的也是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