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盆上的热水冒着热气，一圈一圈给房间里也加了些许温度。
“我查过尹姑娘不假，但不是在昨日。”钟离毓谨眸子里的光闪了闪。
“是自打听闻相府有个流落在外的嫡女时，我便查了。”
我坐在位置上，稍微感到有些不自在，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钟离毓谨眼神平静，继续道：“昨日知道三叔要去静林寺，我便跟了去。机缘巧合下见了尹姑娘，不似传闻的那般无知粗俗，这才想着求娶。”
我的心头莫名生出一阵抵触和厌恶。
“所以，世子的意思是，世子昨日见我识字知礼，加之又是相府嫡女，于是想到了联姻。”
昨日见钟离毓谨第一面，我只觉得这个人热情洋溢，不谙世事。
如今看来，他的心机成算绝不低于他的两个皇叔。
“还有一点。”钟离毓谨薄唇微启，吐出四个字。
“什么？”我问道。
“你与钟离珏有旧怨。”
钟离毓谨说完。我的心头猛然被揪了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该辩解，还是该否认。
钟离毓谨的眼神里满是犀利，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看透一般：“尹姑娘自小在乡下长大，不曾入过京都。毓谨不知尹姑娘是如何与三叔结怨的，但是从昨日的场景来看，尹姑娘对三叔，确实有不满，甚至是恨意！”
恨意两个字敲打着我的心底，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忍不住紧紧抿住了嘴唇。
“我今日说了太多了，怕是吓到了尹姑娘。”
钟离毓谨收回方才的犀利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但是眼里却毫无笑意。
我尽量保持平静，缓缓用鼻子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没再多说话，可能因为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缓缓站起身：“臣女告退。”
“联姻的事情，尹姑娘可以考虑考虑。”钟离毓谨将热水注进茶壶，茶叶在壶里又是一阵起伏。
钟离毓谨看着我走出观雪房，我面对着他，关上了房门。
我一路恍惚，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是往哪里走。天色渐渐暗了些许，我穿过一片树林，在一条河边坐下身。
除了潺潺的流水声，我沉重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坐了许久，天也渐渐冷了。我在地上捡了一支树枝，理了理思绪。
“钟离毓谨，我前世不曾对这个人有印象，今世为何会遇见他？”我在地上画了一个“一”。
“第二，他说，他去静林寺是因为知道钟离珏要去，才会跟去。所以他去静林寺并非是为了给他的母亲祈福，而是为了跟踪钟离珏。”
我又在地上画了个“三”，但是还没来得及想，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
“这是哪家的姑娘，一个人坐在河边，别是想寻死吧？”我抬起头，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女子步履从容，一边把玩着自己的衣带，一边朝我走来。
随着她走近，我就着朦胧的月光，才看清楚她的脸。
是一张还没有我巴掌大的鹅蛋脸，眼睛明亮，月光在她卷翘纤长的睫毛上流转。
她在我旁边坐下，看了我一眼。
“你穿着不俗，想必是官家小姐。怎么会到这里来，伺候你的人呢？”
我没说话，将目光投向河流的另一边。
“你不说话，不如让我猜猜”
她勾起一侧唇角，脸上添了些抚媚柔情。
“莫不是被情郎负了，跑出来散心？”
她语气中带着些轻佻，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才有个男子说要娶我，但我只与他见过两次。”
我本来有些烦躁，不知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的原因，还是因为碰巧一阵晚风吹过，我好似又平静了些。
那人伸手将我被河水打湿的衣裙拿起来，放在干燥的地方：“多少人面都没见过，还不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稀里糊涂过了一生。你与他见过两次，已经不少了。”
我愣了愣，是了，上一世我嫁给钟离珏时，大婚之日是我与他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