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母坐在上首,下首坐的是梅元青,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簇新的衣服,衣服是青绿色,上面绣了些竹子,他本就生得好看,脸颊白皙,坐在那里颇有一番清朗的气质。
惹的站立在梅母身边伺候的张若若眼神不住的朝他看去。
诚哥儿身为院子里目前唯一的孩子,挨个给各位长辈们行礼问安,他笑眯着眼睛走到梅母身边,煞有介事地作揖行礼,“孙子祝祖母长命百岁,福寿延绵。”
说完摊开手,有些俏皮地等待着梅母给的红包。
梅母最近手松,给的赏赐也不吝啬,更别说给自己唯一的孙子了。
她满是皱纹的手,拿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递过去,诚哥儿不客气地接过来,捏了捏后,才笑得见牙不见眼,一看就是十分满意的,他那副无礼没有规矩的样子在梅母面前却丝毫没有问题,梅母见孙子可爱,还一把拉过来,在他白嫩的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梅元青忍不住了,蹙眉道:“诚哥儿怎么如此无礼,祖母给你年礼,你应当说什么,做什么。”
诚哥儿见父亲面容严肃,憋了憋嘴,从梅母身上跳下来,有些不甘不愿地说道:“谢祖母。”
“你这个做爹的,总是板着一张脸做什么,过年难得孩子高兴,你倒好,瞧把孩子吓得。”梅母有些不满,连声指责。
她如今身子不好,每一日都要喝药,梅元青虽心中对母亲教导孩子的方式不满,但到底没有出声。
拜完了梅母,就是梅元青了。
“儿子祝父亲三阳开泰,大吉大利,出入平安。”说完,脸上带了几分讨好的朝着梅元青看去。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梅元青心中叹息后,寻思回头自己再好好调教,还是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本书递了过去。
“你来年就要开始学别的知识了,这本是以前我学习时用的,上面还写了不少的注释,望你好好学习,不要让我失望。”
显然梅元青的礼让诚哥儿不慎满意,但他还是十分恭敬地接了过去。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习,等等。
轮到魏景薇的时候,他两条小腿慢蹬蹬的走上前,脚上穿着小小的靴子,声音还是孩童的嗓音,奶声奶气地作揖开口,“给母亲拜年了,儿子祝母亲福寿安康,”
自从那次从柳家回来后,诚哥儿便对魏景薇多了几分亲切,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十分熟稔,还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旁边的梅元青暗自点头,心中对儿子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
唯独张若若,一双素手在下面捏紧,眼神带了几分狠戾地朝着魏景薇看去,恨不能用眼神杀死了对方。
魏景薇的座位和梅元青靠在一起,就在下首,此刻三人俨然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般。
父亲严厉,母亲温柔美丽,儿子冰雪可爱。
这怎么能让她心中不恨!
这眼前的一切,原本是属于她的。
阮姨娘留意着面前几人的动静,当然没有错过张若若脸上的嫉妒模样。她嘴角轻轻上扬,在无人处扯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眼里的笑容更盛了一些。
“给,这是我替你准备的年礼,望你日后勤勉。”魏景薇说着把一枚由水色剔透的青玉雕刻而成的福豆递给他。
张若若看准时机,笑着开口,“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夫人送一颗由玉雕刻的豆子是何意,倒显得有些小气了。不若送些文房四宝之流的东西,倒更加有用。玉是好玉,但到底是一个饰物罢了。”
她说完便掩唇而笑,眼里一派嘲讽之意。
诚哥儿拿着那枚福豆,见张若若开口,倒是有些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要收。
梅元青听完张若若的话,蹙眉没好气地说道:“这是他母亲的一片心意,诚哥儿你收下便罢。”
张若若被噎了一下,只能悻悻地闭嘴,脸上都是不甘之意。
梅母更是没吭声,她虽讨厌张若若,但对魏氏这些日子以来的样子也不甚满意,先是明知府里情况艰难,居然不伸出援手,再是对自己也不如从前恭敬了。
两人既然都不喜欢,她便只做不知道,当没看见。
阮姨娘适时的开口,声音婉转动听,“张姨娘怕是不知道这福豆是寓意吧,这可是好东西,夫人真是有心了。”
梅元青说她,她是不敢开口的,但怀着身孕的阮姨娘都敢开口嘲讽她几句,她便不能忍了。
原本这小贱人就分了她丈夫的宠爱了,这会儿居然还敢张口嘲讽自己没有学识。
“阮姨娘月份大了,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好,不然待会儿又惹得大家不开心。上回还让诚哥儿受惊了呢。”
提到上回的事,阮姨娘眼神一凌,语气也不似刚才温柔,“张姨娘倒是记性好,几日前的事了,居然还记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慈安堂原本热闹和煦的气氛散去,拜完年了,众人有些不欢而散。
诚哥儿见娘亲脸上不愉,跟祖母和父亲拜别后,便脚步匆匆地追上了张若若的脚步。
声音低低地喊了声,“娘亲”
听到是诚哥儿的声音,张若若虽然心中有气,但脚步还是明显的慢了下来,照旧朝着前面走去。
见娘亲情绪有所缓和,他脚步加快地赶了上去,一把拉住张若若的手,撒娇道:“娘亲,你等等我。我还想随母亲去竹溪院吃点心呢。儿子想母亲做的羊奶糕了。”
软糯的声音总算把张若若从生气的情绪里拉了回来,她站定在原地,看了儿子一眼,眼神顺着往下看,一眼便瞧见了他腰间系的刚才那一枚福豆,原本平息了的怒火,瞬间又翻涌了起来。
她抬手,毫不客气地一把从诚哥儿腰间扯了下来,冷笑着一把丢在了路边。
“那女人送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你随娘亲回去,娘亲给你做糕点吃。”
说着便拉着诚哥儿往竹溪苑走。
诚哥儿被拉着往前走,扭头看了一眼地上摔碎了一角的福豆,眼神有些不舍,但想到娘亲刚才的眼神和语气,只能咬了咬牙,强行扭头随着娘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