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惊瑭生平第一次去看别人的脸色,但竟然没看明白,因为长在京城的小姐们早已经习惯说什么都委婉而含蓄了。
夏惊瑭只好坐下,苦恼地叹了口气。
这一叹气,眼睛也跟着低垂下去,墨色眼睫轻扑,乌黑如水墨的眼珠里似漾着涟漪,是一双漂亮而明澈的眼。
再看,才能发现,有扎眼到叫人不敢直视的罗裙在前,竟没人注意到,夏惊瑭的脸同样清绝出尘。
组这赏花宴的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名唤沈轻竹,颇有几分撑场面的气势,硬是将夏惊瑭视作常人,给人介绍:“这位是吏部尚书之女,幼时身子不好,一直在庄子里养病,所以诸位都未曾见过。”
吏部尚书。
众小姐们迫不得已收敛了脸色,正三品官员的家世,不是好得罪的。
但桃枝掩映的八角亭内,一位着黄琉璃色云锦长裙的女子,不以为意地蹭了蹭指甲盖上粉嫩的蔻丹,呢喃:“谁家小姐会长年累月待在庄子里,听都没听说过。
再说,那吏部尚书就一位妻子,早年病逝了,哪里冒出来个小姐来,怕不是来历不怎么清白。”
这话说得实在太露骨,几乎直指向夏惊瑭,说她的身份不入流。
还是一副看透了的笃定语调,尽管实际上,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
旁边最不起眼的素衣女子心道:沈轻竹都说了人家身子不好。再者,这夏小姐的年岁未必不能与夏尚书的夫人对起来。说不准,人家就是在京城生下来后,又去了庄子里呢。
但她是这里面最没底气的存在,不敢说什么。
黄衣女子另一侧的粉衣女子却会接话茬,附和道:“就是,她这仪态如此差劲,连个丫鬟不如,只会叫人笑话。怎的还好意思出来。”
夏惊瑭……
夏惊瑭并不知她们所说。
她的目光在园中诸人的脸庞上流连一圈,没看见她今日要杀之人,很是失落的重新寻找。
目光里浅浅的杀意掠过亭子。
亭中诸人忽然觉得身上一凉,禁不住抚了抚手臂。抬头四处看了看,却也没有起风,禁不住一阵诧异。
粉衣女子回神,只当是那边有湖水的缘故,不以为意的接着说别家小姐的坏话了。
而这厢,夏惊瑭却难得的动起了脑子,为今日的任务想办法。
因为那任务,实在叫这杀手头疼——魅惑摄政王。
夏惊瑭平日里只有吃饭睡觉练剑杀人三件事,叫她去魅惑一个人,不如叫她去杀一百个人。
但来之前,阁主却极为肯定夏惊瑭能成功。
阁主看着小魔头绝顶漂亮的脸蛋,微微笑道:“只要你往他身边靠一靠,就已经是天大的魅惑了。”
夏惊瑭听不太懂。
阁主便意味深长道:“没有人能抗拒美的事物。”
夏惊瑭平日里为了杀人,穿的都是些行走方便的黑衣黑袍,任务收工身上沾染着血迹,那张脸反而越发如雪如玉,美得惊魂。
阁主正是因此,才会如此笃定。
但胸有成竹的阁主怎么也不会想到,夏惊瑭为了完成任务,特意挑了一条在她看来极美的罗裙。
美到所有人都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