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西远看似乎就是一团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人形物,硬生生把自己凹成了一个椅子模样,承载起那个人修。
但秦另的五感,能精确地看见那个“东西”上的材料互相紧密嵌合,因为弯曲折合身体形成了一些缝隙。缝隙里面似乎是更加精密的元件和灵晶,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难想象,这东西活动起来绝对不会像看起来那般笨重。
竟然是傀儡师么。
就像是上善峰的医修会形成各个流派一样,器修为主的流光峰也是人才辈出,各有不同的造化。
如今的峰主流元就是一个炼器大宗师,葛五作为他的亲传弟子,学的却是傀儡一门么……
秦另没有多想,把注意力集中到场上比试上。
在她观察人的功夫,场上已经有两个擂台分出来了胜负。
秦另看见刚刚的符愿已经走上了其中一个空擂台,对面很快也上来了一个金丹期弟子。
只是这弟子似乎境界并不稳定,看起来刚突破没有多久,符愿的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这人就已经显露出颓势,他顺势高声认输:“多谢师姐赐教,是我输了。”
符愿点点头,没有多说,就下去了。站回原来的位置上,不知是不是秦另的错觉,符愿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实际上那弟子也没做错,与其拼尽全力都赢不了,还有很大可能伤了自己根本,还不如果断一点认输算了。
场上受到关注的弟子瞬间少了一个人。
“这位叫阿尤的道友怎么没有修为?”
注意到这个问题的不止一个弟子,连裁决长老也皱了皱眉,走下裁决台和众多长老商讨了一番。不一会,就见长老站了上来,依旧宣布:“请弟子阿尤、张全上擂台!”
在众人的瞩目下,一个身影清瘦,脊背端直如朗朗明月般的人物走上了擂台。
看清她容貌的一瞬间,无数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刚才不断的议论声都是对她的一种侮辱一般……
白月光的杀伤力放在哪个世界都很通用啊。
站在另一边的林天肖狠狠捏住了拳头,眼里阴沉无比:果然是她!不仅改了名字,还敢在光天化日下出口侮辱他!
这样的女子,再漂亮,也活该被挖去灵根。
倒是不知道她走了什么鬼运气,没了灵根还能入上善峰,身上带的还是亲传弟子的腰牌。上善峰果然是没落了,这么一个人都稀罕。
他看着灵息镜上的聊天内容,嘴角又勾起一抹笑。
阿尤不是长相雅,她无权无势,空有天赋有什么用,不会给他增添任何助力,像长相雅这样的人刚刚好,没有天赋仅有权势还愚蠢,最重要的是肯一心为自己送来资源。
他倒要看看,没有灵根的阿尤,要怎么逞强。
对面的弟子张全拿出长剑:“师姐,指教了。”
阿尤点点头,忽而又轻轻一抬头,四下无风的擂台上,骤然扬起一阵摄人心魄的威势!仿佛是疾风骤浪一般呼啸上天空!
那弟子面色沉静,嘴里念念有词,言出法随,属于冰灵根的寒意瞬间蔓延到整个擂台上。
离擂台近的人,仿佛被冰原上的狂风席卷,心神定下来才发现自己方才不过是五感一瞬间被蒙蔽住了。
“这弟子……”那高台上的妖修皱了皱眉。
连旁边的几位长老也凝目注视着阿尤。
无他,他们一群元婴化神自然能察觉到阿尤已经没有灵根了,并且灵力在身体内几乎没有停息的势头,正是因为这样,她的身躯虽然还是金丹的强度,在法力上却如一个凡人般脆弱。
和她对战的弟子张全恰好是个法修,这样一种明显的克制对决,这孩子却还是上场了,并且周身那浓郁的自然之力,一时间叫众人的心神都被慑住了一般不敢移开瞬间。
本该晴朗的天空风云汇聚,黑沉沉地压下来,山上的叶子急促地摆动,擦擦的声响被轰隆劈下来的雷光遮掩!
无数人惊叹、呆滞、恐惧的脸色都被照得亮堂堂的。
阿尤就在劈闪的雷电中心,面容沉静,仿佛这狂卷的乱风并不是她招来,也不能撼动她一根头发丝。
一个卷轴不知何时浮在她的身前,紫色的闪光陡然炸开,带着对面弟子周身弥漫出来的寒气,形成一种天地之间,自然无可撼动的强大力量。这力量仿若成了实质,如一条柔和的缎带一般缠绕在阿尤的周身。
女子再次抬眼时,一切都犹如她曾经未曾被剥夺的力量一般,那条绸带如臂指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对面的弟子!
朱唇轻动:“缠绕。”
这样一场绚丽又震撼的力量压制,若不是周围有防护阵法开着,裁决长老都险些要出手压制防止害了人的性命。
秦另微微垂眼,阿尤不久前的话还一字一句,炸响在她耳边。
“我曾继承了我父亲的天赋,他是一只妖修。但母亲厌恶极了我这一半的血脉,强迫我毁了我的妖丹。”
阿尤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有多好一般。
“可惜啊,被我隐瞒着保下来了。
我总觉得它是属于我的一部分,不该被母亲否决。没想到如今也能派上用场。”
妖修尚不能为人接受,何况是半妖血脉,此时仿佛书中的一切阿尤身世的前奏都有了解释。
为何她被亲生母亲厌弃,为何她在失去灵根之后,身躯样貌却依然维持在这个模样。为何她总是对上善峰的灵兽们的行踪仿佛有感应一般。为何叶穆只是救了阿尤,却执意要收她为亲传弟子。
为何……她能借助自然之威,施展天赋神通。
为何!
林天肖目眦欲裂,面色是伪装不住的扭曲,旁边的碧落都吓得离的远了一步。长啸峰的几个师兄更是皱起眉头。
他不断回忆着从小到大,他们两人一同作伴修炼的样子。
那时他是大少爷,阿尤不过是一个母亲生病,急需用钱的小女娃。
被他的父亲看中了阿尤的天赋,许诺阿尤只要肯陪林天肖修炼,就替她治好母亲。
阿尤应了。
林天肖却是后来才感到疑惑,为何他们居住的贫民巷那么多小孩,却从不肯带着阿尤一起,为何阿尤的母亲连看一眼阿尤都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