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照顾着一株单独僻壤的红色植株的婆婆抬起身来，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走过来接过了那半只烧鸡，声音淡淡地：“拿着你的奇怪玩意儿，把后面的十五亩荒地辟了。”
秦另自从去修剑院里胡闹了一段时间，天赋没激发出来，倒是力气大了许多。十五亩地对凡人农者来说是个大活，对她自然不在话下，闻言飞快应了。
至于那个所谓的“奇怪玩意”还要感谢秦另现代的记忆。
秦另这一年未曾出过宗门范围，也不明白修仙界农业到底发展到了哪里，但看着药田长老还要辛辛苦苦人力开辟土地的样子，还是迷惑了一阵。
于是她又凑上了流光峰。
这个大峰多是炼器的修士，和医修一样烧钱。
峰内构造颇有特色，她一路走上去恍惚来到了机械修仙的异世界，但一打听，居然也没有人研究过关于耕地的机器。
她靠着混了一年的强大的社交能力，以及前世在研究所呆的时间里从师兄那学到的东西，迅速和一个器修师兄完成了价值交换。
师兄拿了秦另的图纸，爽快答应帮她造一些提高耕地效率的器械，也亏器修不差灵石，连初次的能源动力都不用秦另掏。
不过那个能源一次只能一个月，后来还是要秦另自费来的。
这个机器在流光峰引起过一阵骚动，后来频频有其他师兄师姐来借，秦另就笑眯眯地收一点“租借费”，两方人都很满意。
药田长老没对她的奇怪行为多说什么，但也固执地不肯使用那个机器，干脆就让秦另负责大头的耕地等农活，她去照顾稀有的药材了。
虽说药田处相对整个万和宗来说只是两座小峰，但在秦另看来，这个地盘还是相当大。
至于耕地，她已经颇为熟练，但做完之后还是感觉到了灵台一阵虚弱，她没忍住叹了口气。
老婆婆过来视察工作，没看出什么错处，看着坐着调息的秦另，过来朝她扔了一个药包，又轻飘飘说了一句：“该换个药吃了。”
当初被秦另不停骚扰的医修长老根本无法医治秦另这莫名无法修炼的病，秦另还在他那上了疑难杂症榜。
研究了一段时间没找出来，就叹着气把她扔给了药田的婆婆，说是让她开点药给秦另吃吃。
秦另那个时候才知道，医修长老竟把老婆婆叫做师叔，言语间还对婆婆的医术很是崇敬。
秦另在这呆了一年，怎么着也算是消息灵通了，却并未听说过婆婆的名头，连她是个长老都是后来一次整理药房的时候偶然看见了婆婆落下的身份牌。
她估摸着是不是跟上善峰有关系。不过她聪明地没有声张，乖顺地跟着婆婆开始打杂。
她孤身一人穿越到这里，生活在修仙大宗却难以修炼，不得不把社交属性点满，卖乖讨喜很有一套。
可是这老婆婆却一点也不吃这一套，该是什么就是什么，秦另做了多少，做的好坏，掌握的很是严格。
直到这一年过去，秦另已经熟练到能够单独出诊的程度，才让她松懈了些，从严防死守变成了爱搭不理。
秦另乖乖抱着药包，看天色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药田处趁着天还没黑事务堂尚未闭门，去拿一下这一个月的份例。
事务堂是除了外门的学堂外最为热闹的地方，各峰弟子来来往往，衣饰交错，看起来比单调的外门鲜艳多了。
秦另喜欢这里的人气，此刻拿着身份牌，熟门熟路地跑去一个小窗口办事。
秦另离开后，并不知道老婆婆凝视着她的背影许久，轻轻牵起嘴角笑了笑。
她锁起来药房的门，踱步走向另一个禁止其他人进入的方向。
她步伐不紧不慢，却似乎用了灵力缩地成寸，身形很快消失在药田间。
沿着那个杂草丰茂的小路，慢慢上了另一座大山，身形走过一个石块时，周围的空气慢慢波动，把老人的身形慢慢吞没。
山道幽暗，并无人影。
“师姐。”
苍老平静的声音响起。古朴宁静的大殿上，上座已经落了尘土，星空顶落下一池月光。
雕琢着繁复花纹的黑岩台阶上，静坐着一个青衣人影，她看向后殿方向慢慢走过来的老婆婆，静默的眼神有了一丝颤动。
“你……许久不见你了。”
老婆婆向她行礼：“师姐久不见世，怎么连说话都咬文嚼字了。”
那女子有些错愕，难得笑了一声，挥挥手，一阵风气将老婆婆扶起来：“你不也是跟我假客气。”
“你总不是在山下多年颇觉寂寞，找我说话来了？”
老婆婆没有接话，反倒抬头看向青衣女子守着的地方，那里放着一座并不多精致的寒玉床，床上安然睡着一个身影，被轻柔的灵力护着，神态安详。
“无念的红云株就快要成熟了。”
女子顿了一下，没什么反应：“人都醒不过来了，要那灵植有什么用。”
她眼神里藏着痛意，看着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如今却昏迷不醒的徒儿。
“无念当年……她是替了我的劫难，如今灵气外泄越来越微弱，不出今年，就要跌破练气五层了。若是那时还没有法子，无念就是个废人了……”
她许久不同人交谈，话里话外都是无法从当年的痛苦中走出来的麻木。
老婆婆凝目看了她许久，“师姐还记得，三十多年前，师尊带回来的婴儿吗？”
女子恍惚了一下，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她沉吟几息，从记忆中翻找出了一些片段。
“倒是有印象，那个叫秦另的小师妹？师尊当时不是说要放在身边亲自教导么……当年峰上大乱，我以为她被师尊一同带走了。”
上善峰师祖，化神修为，却只收了两个徒弟。
青衣女子即叶穆当年都以为师妹就是师尊的关门弟子了，结果就在峰大乱前几日，师尊带回来一个据说是从前宗族的唯一后代，要亲自教导。结果还未开始忙拜师大典，就……
叶穆知道师妹绝对不会随意提起来这件事，当即凝重了几分：“师妹你是有她的消息了吗？”
老婆婆即药隐香闭了闭眼：“那孩子，从未离开过万和宗。”
“我也是半年前察觉到的。观察了许久，今天才敢来同师姐讲一讲。”
叶穆的神情随着药隐香的叙述慢慢变化。她不由得轻抚着腰间的玉环，那是上善峰每一代亲传独有的身份标识。
听完秦另似乎失去了记忆并且在万和宗苦苦挣扎一年的生活，她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忍。
“师尊当年，似乎是对秦另这孩子寄予厚望，我总是盼着她老人家带着秦另师妹隐世不出，那我还能有个念头，这上善峰并未完全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