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犹豫了三秒,接起。
“苏凝。”
“音音,你要去甘肃医疗协作?”
姜隐打开行李箱的手指顿了一下,她狐疑:“你怎么知道?”
她没有和她说过要去甘肃的事情。
赵苏凝微微迟疑了一下,“我听阿悦讲的。”
“姜悦?”
“她是你妹妹,她很关心你。”
姜隐不置可否,继续整理衣物,她将薄裤子都放到了行李箱里,连衣裙却安置到了纸箱里。
赵苏凝又问了一遍:“音音,你真的要去那边?”
她像是很不确定,在寻求姜隐的答案。
姜隐从衣柜的抽屉里翻出一张旧照片。
旧照片里是四个高中生的亲密合照,一男三女。
三个女孩,分别是她、姜悦、赵苏凝。
十八岁的她,留着短发,小麦色的瓜子脸,大笑着,弯月眉配上月牙眼,开朗、娇俏、活泼。而如今,虽长发披肩,肤色也因为长期在室内学习和实验而变得白皙起来,但脸上少了笑容。
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似乎身体里缺失了可以分泌快乐的多巴胺。
照片里站在她身侧依偎着她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姜悦。
姜悦小她两岁,但是性格温软,和姜隐这个姐姐关系处得好,又是一个高中的,所以常在一起玩。
赵苏凝是姜隐的同班同学,也是邻居,故而和整个姜家都走得很近。
她是一个优雅的美女,长发披肩,温和友善,总是友好地对待身边所有的人。
现在的赵苏凝,依旧和学生时代一样知性和善。
她担忧地询问着姜隐:“音音,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听说那边条件艰苦,即使你协作完回来,对你的职业晋升也没有很大的作用。”
“我有分寸。”
“非去不可吗?是因为上次的医闹吗?你的抑郁症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苏凝。”姜隐打断她的话,“我很好,谢谢你关心我。”
“我们是好朋友,虽然你自己也是医生,但是我是心理医生,我知道医生才是自杀高危群体,并且趋向年轻化。医生患抑郁症的概率是普通人的四倍,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赵苏凝很担心,“音音,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
姜隐顺手将一盒氟西汀塞进了行李箱里。
对于亲密的朋友,她现在也无法完全敞开心扉。
她低头愣愣看着手里的旧照片。
为什么回不去从前了呢?
照片里唯一的男生站在姜隐身侧,浅浅地露出一抹笑,矜持、柔和、温雅。
他穿着白衬衣,似乎是青春时光里独有的一抹亮光。
赵苏凝问:“你走了,林绪之怎么办?”
姜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黄色的光影里,她好看的弯月眉轻轻拧了起来,尖俏的面容显得有些冷凝。
她把照片翻了过来,照片背面写着四个人的名字,对应着男生那一栏写着三个字:林绪之。
赵苏凝又说:“二十年的情谊,不能说断了就断了。就算做不成同学和朋友,他始终都是阿悦的表哥。”
姜隐不说话。
她逃避的,正是这层复杂的关系。
姜悦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林绪之是姜悦的表哥。
但是林绪之又是她的同学和青梅竹马。
姜隐突然烦透了这人与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啪一声盖上了行李箱的盖子,声音冷然:“出发时间,3月6日。”
赵苏凝语塞,半晌,才道:“3月6日,林绪之回国,在杭城东港医院泌尿外科做实习医生。”
姜隐有些诧异,也有些恍然,像是难以置信他要回来了。
错愕之后,她突然很庆幸自己马上要逃离这座城市了。
她心底的躁意慢慢褪去,她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浅浅地回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