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的地方沉睡,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失眠,然而在大雨和谐的鸣奏中,她一觉睡到了天亮。
天明之时,恼人的暴雨也不知在夜晚何时停止。
阳光透过白色和纸障子门照射进寂静的部屋,悄然洒在编织紧密的翠绿色榻榻米上。
房间外传来木桩被敲打的声音。
在软和的被褥里习惯性地拱了两下,她迷蒙着未曾散去的睡意又赖了一会儿,枕边的鎹鸦静悄悄地双爪站在被褥边的榻榻米上,未曾打扰。
敲打的声音结束后,月便利索地起身离开被窝,将和服换下,从蛊袋取出自己的衣服换上。
穿上她最为简单的一套衣衫。
与其他的几套不同,这一套是上衣下裤的,宽大的直筒裤子让行动都方便很多,是最朴素简约的一套。
袖口裤腿和衣摆都有连续的花草与几何绣纹,栩栩如生到如同在藏青色的布料上绽放一般。
是她离开蛊族时方便逃离穿的……
扣好脖颈中间最后一颗盘扣,戴上手掌大小的银锁项链,锁下垂挂着许多银铃,动作之间发出细密的铃响……
纤细的手指翻飞,快速将脸颊两侧的头发编成辫成数根细小的麻花辫,用精致的银扣扣紧尾端,将其余的头发散到背后。
仪容整理完毕,脚边的左卫门也习惯性地跳到她的肩膀上站好,月拉开轻巧的纸门,迈步走出房间。
清晨的凉风带着湿润过后的土壤气息扑面而来,空气里满是晨间独有的凉爽,明媚却不燥热的阳光,整洁的白砂石庭院,与印象中截然不同风格的建筑。
黑色的眼眸露出一抹释然。
是啊…这里已经不是那里了。
微风吹拂,神思都清明不少。
眸中的迷雾也仿佛被这风吹散了一些,现出盈盈光点。
“月姐姐,早上好,昨晚休息得还好吗?”千寿郎抱着七八根训练用的木刀走到她面前。
小小的少年笑容明朗。
像个小太阳。
她转身,朝小小的他点头。
“早上好。我休息得很好,谢谢你,千寿郎。”
“您太客气了。月姐姐…今天和昨天穿得不一样啊…脖子上的项链,不会很重吗?”
月摇摇头,“不重的,这个里面其实是空心,不会很重,已经习惯了。”
千寿郎半信半疑。
见他还是不信的样子,月又道,“我还有更重的衣服,那才是真的重,千寿郎一定会被吓一跳的。”
“月姐姐把衣服放哪里的?我没看见您带包袱啊?”千寿郎感到很疑惑。
“秘密。”月淡淡地回复。
小小的少年歪歪头。
“……啊对了!月姐姐你等一下,我去把训练用的刀放好,马上就给您端早饭!”
他猛然想起要做的事。
“不用了,打扰了那么久,我该走了。”
“至少把早饭吃了再回去吧……”
千寿郎抱着木刀,用那双赤红的眼瞳带着希冀地看着月。
“……”
那双大眼睛……好像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光线……
她无法拒绝。
“千寿郎喜欢猫头鹰吗?”
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询问眼前的小萝卜头。
千寿郎抱着木刀,眸中露出不解和疑惑,但还是选择诚实回答月的问题。
“是……我喜欢的,只不过在镇里很难见到,我在书上有看见过插图……怎么了吗?”
月没回答他,只是将手放在了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一会儿。
改天从后山里给你抓一只送你。
用过早饭,月也真的意识到不能继续赖在别人家给人添麻烦。
千寿郎也找不到其他理由挽留,只能悻悻将月送到家门口。
“月姐姐不等兄长回来吗?兄长采买东西应该就快到家了。”千寿郎低着眉,有些失落。
她将刀挂到腰间,确认位置刚好,转身看着身后的小小少年。
“不了,我已经打扰太多了,请向杏寿郎转达我的谢意。”
“是……”
千寿郎有些失望。
家中好不容易来客人……没怎么招待就要离开了。
月看着千寿郎的失落,不知怎么地很想安慰他一番。
可她握着腰间的刀,始终伸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