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前站着年幼的自己。
她低头,她抬头,一样的乌黑眼珠相互对望。
一时无言……
“变成杀人的刽子手了吗?”年幼的自己睁着乌黑的大眼睛,询问。
月微微张开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年幼的她双眼盈满了水雾,万分悲怆,“我不想变成杀人如饮水那般自然的…怪物啊……比起蛊虫,我更喜欢普通的动物,比起用毒,我更喜欢做很多好吃的饭菜……为什么我会是蛊族人,为什么我会是蛊族记忆传承的那个人……我不想知道那些轻易就能夺走成百上千人性命的蛊术……我不要知道…不要!!”
月看着年幼的自己绝望的哭嚎,终于想起来了……在蛊族的每时每刻,她都是这样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在哭着的。
曾经她也想过逃离……可是外面的世界比蛊族更残酷,她又能怎么办呢?
一个人去反抗这个不公残酷吃人的世俗吗?
蛊族人,力量强大。
但和这个世界比起来,这份力量也仅能自保,改变世界?想什么呢,一天天的。
月嗤笑着自己。
年幼的自己还在哭泣,却渐渐地收了声音,乌黑发亮的眼瞳看着她,眼圈儿还红红地,眼角还挂着泪,她似乎很疑惑又微微惊讶。
“毗蓝月,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软嫩的嗓音似乎只是在叙述事实。
“是好事吗?”她问。
“我不知道。”她回应。
年幼的她低头,手指伸进嘴里,咬住,“可能是好事吧,坏事已经不能再改变我了。”
“也许吧。”她垂眸,试图在这个梦里想起来些什么。
“祸福相依啊……好事也好,坏事也好,总是接踵而至,保护好自己很重要。”年幼的她说道。
“我会的。”大概吧。
“那就永别了。”年幼的她说。
“嗯。”
“真是无情啊,一脸丧夫相是会嫁不出去的。”年幼的女孩坏心地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在她面前快速地消失掉了。
月:……真是个坏心眼的孩子。
她再次鄙视了自己一把。
翌日晨起,因为回来得稍晚,月在醒了过后又用被子盖住头赖了一个时辰的觉,起床的时候雏衣和日香已经用过早食,在收拾着厨房里的卫生。
旁边还有用竹罩盖住的给她留的那份。
十分细心的考虑到了她。
吃过饭,她就被两个女孩拉着学习日语。
这是她们来这里的任务。
她学习得很认真,今天学会了敬语的使用。
雏衣和日香还提醒她,如果要直呼其名,这是表明亲密关系的时候,最好要提前问一下对方这样称呼可不可以。如果对方为难,就称呼姓氏加上先生或者小姐就行。
月连连点头。
之前她都是连名带姓地喊……
敬语…就像是那些普通人说“什么什么大人,什么什么老爷”一样的吧。
那,自己之前还真是失礼啊……幸好蝴蝶忍和产屋敷耀哉没有计较。
月挠挠脸。
从院外拔了几根苇草,她坐在廊外手指翻飞,用青翠纤长的草叶编织了蜻蜓和蚂蚱,送给了雏衣和日香。
“回礼。”明明还是孩子,却来教导她这个大人……面具下的她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雏衣和日香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亮亮的光,拿着那栩栩如生的草编蜻蜓和蚂蚱,露出了孩子看见心爱礼物的笑容。
“谢谢月小姐!”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她微微低头回应,语调温柔,“不用谢。”
左卫门飞过来的时候,月以为又有什么任务。但左卫门只是单纯地落在肩膀上,而后蹲了下来。
她伸出手指碰碰鸟头,轻声询问:“怎么了?不回去吗?”
雏衣说过,鎹鸦是有专属的鸦舍的。
不出任务时,基本都会在鸦舍里休憩,有任务也会让鎹鸦立刻出发,把消息第一时间传送到剑士身边。
她的鎹鸦左卫门……回鸦舍的时间似乎很少,许多时候都是跟着她的。
而且话也很少。
虽然乌鸦说话就已经足够让人吃惊。
“我,喜欢和月在一起,鸦舍,太吵了,我才不要,和那些家伙讨论漂亮又强大的月。不要!”
月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眼神……
漂亮又强大什么的……说出来太羞耻了…而且她一点也不强大。鸦舍里的乌鸦会私下里讨论剑士吗……左卫门这样,会被当成异类吧?
月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