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知何时坐在了窗边,单手放在撑着的腿上,靠着窗柩沉默地欣赏着月色。微凉的夜风掠起乌黑顺滑的发丝,美得惊心动魄。
“人,好吃吗?”月微微抬头询问被定在天花板上的鬼,朝着他嫣然一笑,仿佛有无数鲜花盛开般,语调轻轻,“我,觉得人,很难吃。”
一股腥气,肉味发酸,粘稠的血液充满嘴里的每个角落的时候……很恶心,很恶心……鬼的舌头或许和人有区别,所以她有些好奇。
就像她饲养自己的蛊虫一般。
要养,要喂,要杀,才能知道什么蛊虫好养活,什么蛊虫要特殊喂食……
她不会经常出任务的。
比起任务,她对“鬼”本身,有着更大的兴趣。
鬼身上有太多太多她想要知道的事了,如果像他们对待乌塔那样对待他们……鬼对于各种蛊虫的反应和人有什么区别?
会如何呢?要慢慢试啊……
对人做这种事,她做不到。
若是鬼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了,相信产屋敷耀哉也不会过多询问的。毕竟这是吃人的鬼。
与其痛快斩杀,不如细细发掘。
她在心底打定了主意。
站起身,身上的银饰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望着鬼动弹不得的身体,在他伸出的长臂上方伸出手指一勾。
一根纤细到完全无法靠肉眼捕捉到的丝被勾动颤动,发出紧绷的嗡鸣,精准地没入鬼手臂的穴位之中,将他的整个手臂都定住。
整个房间里,鬼的身躯之上,有着数不清的丝线,将鬼定在了天花板上,完全无法移动半分。
此刻恶鬼自由的部分,只有思维。
房间里的宁静被老板娘的呼喊打破。
“你在对阿翔做什么?!!”失控的妇人朝着柔弱的少女猛扑了过去。
月眼中只有冰冷,轻而易举地躲过,对方则是因为惯性狼狈地摔在了榻榻米上。
她看了老板娘一眼,继续将连哀嚎都发不出的鬼拆分至能塞进蛊袋里的大小。
直到最后鬼只剩下了半个头在黑色的袋子之外。那双红色的鬼瞳看着地上的妇人露出了一丝悲伤,也,仅有一丝。
老板娘原本是来清理……可本该血腥的房间里,只有她孩子的血。那个女孩,应该成为她孩子今天食物的那个女孩…为什么……
她的儿子被那个女孩装进了袋子…
不…不可以!
情急之下,老板娘随意地在身上摸索着可能的武器,直到触及怀中的那抹冰凉……
那是,那个女孩子给她的“留宿费”。
不做他想,老板娘掏出怀中的发簪紧握在手中,将锋利尖锐的簪尾对准了少女。
“把阿翔…放,放了!”
身后的“威胁”让月不得不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起身看着那个惶恐不安又愤怒的妇人。
少女美丽的脸庞上是可怕的冷静,在没有光的房间里透着诡异,“你若是,离开,让我带走…这个鬼,你还能活命。”
老板娘发髻散乱,眼神惊恐,眼泪冷汗不停地从脸上滑落,她声嘶力竭,“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把孩子交给你!”
“孩子?”月在对方的注视下歪歪头,“你觉得,鬼,还是你的…孩子?为了……喂饱他,你杀了…多少人?”
这么浓厚的血腥气,黑蛇带来的这家旅店地下空洞里的骸骨的气息。
可想而知,有多少人死在这个看起来老实的旅舍老板娘手里。
闻言,老板娘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抖,她似乎想起来自己做的事,外强中干地颤抖着声音解释,“阿翔…我的阿翔他只是生病了,只要吃人他就会变回来的!都是你们!老老实实被吃掉不就好了!”
月陷入沉默。
少女垂下黑色的眼眸,身体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耳边响起了别的声音。
严寒的冬季,大雪封山,冷冽的寒风似乎要将一切冻结,腐朽的官僚管理下,饿殍遍野……与世隔绝的蛊族向来有着充足的食物。
为了活下去,外面的人……将他们不看重的孩子送进蛊族,成为“药材”,换取食物,换取钱财。
她坐着狼,小小的身影披着毛边斗篷趴在温暖动物的脊背之上,将脸颊埋首在狼的背毛里阻挡寒风冻伤脸颊。
那个冬天可真的是冷啊……
她在那些人离去的路上拦住了他们,想要多给他们一些食物,虽然不多,但大概还是能多撑一些日子,如果能够多几个人渡过这个寒冬……
【蛊族的女孩子可都是绝品的美人……这个那么小,肯定不会蛊术,用那些穷鬼的孩子已经换来了不少食物,这个孩子要是卖到京城的勾栏,一定值不少钱……】
【蛊族的女子,听说她们的血有延年益寿的奇效,就这一点,这个孩子也值几万两黄金吧…】
【蛊族很可怕,但是她们可浑身都是宝。】
那个冬天,一堆衣衫褴褛的人将她扑倒在雪地里。那只温暖的狼……为了保护她被杀掉了。
狼血溅洒,将纯白的雪染红。
她黑色的瞳眸移动,盯着漫天飘落的雪,眼泪都流不出来。
耳边是不甘的嘶吼声,还有蛊虫少有的兴奋之音。
【可恶的蛊族!孩子都给你们做猡猪活祭品了,我们带走你们一个孩子又如何!你们知道你们蛊族的孩子值多少黄金吗?老老实实被卖掉不就好……啊啊啊啊——!!!】
冒犯蛊族的人,都不能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