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屋敷耀哉的目光放空,似乎在看着什么很遥远的东西,但他却没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月最后答应了这份邀请,而她也知晓了这位主公的名字——产屋敷耀哉。
那天她坐在他身旁,和这位年轻的主公聊了很多。
异国少女的日语说的磕磕绊绊,但年轻的主公十分耐心,认真聆听,一一解答安排,尊重她的一切。
没有歧视,却也没有对她曾杀过人的事表示赞同,只是希望如果在善恶之间有所取舍的话,他希望她能够为善。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希望她成为一个好人,有人认认真真地坐在她身旁听她说话。
于她而言,这份感觉,是很新奇的体验。
两个人都放下了一些心防,公平地互相说着心事,产屋敷了解了她,她也了解了些这位主公的事,像是阔别已久的好友,语言不全通,但产屋敷有足够的耐心,她有足够的勇气。
残破不堪的过去掀开一角……偶遇苦修的行者停下脚步振响手中锡杖,拭去伤疤的陈痂,疤痕犹在,却不再有那如影随形般的针锥疼痛。
同是天涯沦落人…与产屋敷耀哉的相识,似命运使然,年轻的主公所背负的责任…前路未知,但他却手握着信念,释然地看清自己的前路,如脱离红尘的神佛,离合悲欢,是三月清风微雨拂面,无足轻重却也润物无声。
知道她的生活习惯与他们大相径庭,亦是将鬼杀队的后山给她暂住。后山之后是绵延的山脉和繁茂的原始森林。
山下则是隐蔽的鬼杀队本部的城镇,生活交流都很方便,山里只有剑士偶尔会去修行,平时也不会有人,比较清净。
作为交换,如果后山有鬼的踪迹出现,希望她能顺手清理。
月答应了这个建议。
当天她便随着乌鸦出发去了后山。
如产屋敷耀哉所言,确实是个寂静的好地方。环视四周的青冠丛丛,阳光透过层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清脆的鸟啼声在树丛间回响。
是大山的声音……
她独自一人在山上过了一夜,第二天拿出自己的刀,打算砍些树木盖个避雨的居所,却见着有人推着一大堆东西进了山里。
是她见过的那些带着黑白相间面罩的人,带着好几辆由马拉的板车上放着削切工整的木料和生活用品。悄无声息地在山中的一处平地上,以极快的速度盖好了一座房屋……
黑色乌鸦在她肩膀上歪头以喙整理自己的黑羽,月看着手中的信纸上标准字体传达的话,一时间沉默下来。
信是产屋敷耀哉写的,内容中向她解释了带面罩的人为鬼杀队的【隐】部队,大多是因为鬼而失去珍爱之人但又无法成为斩鬼剑士的普通人,对鬼怀有深切的厌恶,是鬼杀队以专门负责打扫和鬼战斗后痕迹,救治伤员以及处理队士杂事的后勤工作的极为重要的存在。
他们来后山为她建设一个栖身之所,希望她不要拒绝,以及送信的乌鸦以后就将是她的专属鎹鸦,他会通过鎹鸦和她保持联系。
月抬手摸了摸肩膀上乌鸦胸前的翎羽,手腕上粗细花纹不一的镯与环碰撞,发出金属的脆响,面容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墨瞳微垂,眼底蕴着浅浅的光晕,发带两侧与垂落的细小银片在脸庞上反射出小而耀目的碎光,衬得她有几分遗世而独立的氛围。
她提着刀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收尾的隐队员,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叹出,肩膀无奈地垂下,朝着那小而考究的房屋走去。
边走她还边在想,产屋敷耀哉不愧为家主,很懂收买人心……
隐队员们收好东西后请月去验收,她摇头表示不用,而后十来个人便利索地推着空空的车离开……
月肩膀上站着乌鸦,摸着只有腰身那么高的竹排围篱,从外面看了看这座具有本地特色的小房屋……一个人生活完全足够,旁边甚至还垒起来了一个小厨房,走进去一看,都是她不熟悉的炊具……更靠里面还有个单独的隔间,在厨房这边烧水过后直接可以引热水到里面沐浴……
甚至贴心地把沐浴用具都准备好了,但是,没考虑过她不会用的问题。
和语言一样,生活习惯也要她更改吗。
算了,入乡随俗入乡随俗…熟悉之后再写信去问这些东西的用法吧……
在此之前,吃饭就在外面生火吧。
月问了问肩膀上的乌鸦它有没有地方可去,乌鸦开口说它会跟着月听候差遣,也会帮忙巡逻确认是否有鬼的踪迹,当然如果有任务的话它也会通知月的。
月:“……”
产屋敷耀哉…不愧是领导者。绕了那么大一个弯……以怀柔的手段回归斩鬼的主题。
只不过不会强迫她去做任务。
但也差不多是半个鬼杀队的队员。
嘶……被算计了呢。
真是高明的笼络手段啊,耀哉。
夜色很快降临,月坐在屋子外的廊下,看着身后纸门内准备齐全的床褥和生活用品,不得不再次叹服产屋敷耀哉的周全。
这是明晃晃地不希望自己离开啊。应该是第一次见面自己提出要归还食宿费用的时候他就察觉了…真是惊人的观察力和行动力。
罢了……
她火速脱掉脚上的绣花布鞋,就那么任性地扔在院子里,爬进房间关好拉门,铺上崭新的被褥,取下脖子和头上的钗环放在角落的小案上,吹灭蜡烛,动作一气呵成,蒙头就睡。
她挺少做梦的。
至少月自己是这么认为。
有时候也因为不记得昨晚做过什么梦而默认自己昨夜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