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床,柔软过头。
睡久会腰疼。
那管家跟个幽灵一样,把锁换了以后就领着人走掉,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管。
不过倒是把她放在门边的吃食端到房间里来放着了……
月搬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休息,视线凝视着床上脸色青白的男人。
心里平淡得出奇。
休息得差不多后她起身,手指搭上对方身侧的手腕,大致了解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确实是饿到强弩之末了。
这种家境,把自己饿到快嘎,他也是个人才。
月俯身撑在床边,床边的被褥也因为重量下压了一些,散在身后的头发从肩头划过了几绺至身前,在虚弱昏迷的男人面前垂落。
她面容极为平淡,蓦地发出一声轻轻的嘲笑声。
“这张脸就这么值得你恋恋不忘?”
愚不可及。
床上的人自然是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但你倒是省了我的功夫,等你醒过来,就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有过我这么一个人。”
不杀你,是因为你的父亲和家族势力尚且还能为我所用一用。
她撑着床沿,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地凌空置于凉之介的面容之上。
白皙修长的手指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细小的存在轻轻扭动。
五指的指甲缝隙处很快便钻出了如同发丝一样纤细的绦虫。
自指尖上落下在掌下的人脸上。
五条绦虫细不可察地在男人脸上蠕动着,寻着对方的太阳穴处后,悄无声息又毫无痕迹地钻了进去……
“呃……”
凉之介脸上浮现一抹极为痛苦的神色,发出轻飘飘的一声痛吟。
月仍旧面色淡淡,虫子放出后,她便重新坐回了床边的那把凳子上。
窗外月色皎洁。
不过一日的时间,她就做了很多的事。
定了约,见了鬼王……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感觉今晚真是个宁静的夜啊……
周围这么宁静,人也就容易多想。
“知道吗?其实在乌塔死掉之后,我就很讨厌这个国家了……甚至有想过让这个国家给乌塔陪葬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愿不愿意去做的问题。
少女嗓音清浅,声音不大,语气却像是要冷到骨子里去,四周安静到极致,那声音就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
她在同谁说?
亦或是…自言自语?
“但是呢…有家人的感觉真的好奇妙啊……我原以为…乌塔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以为…自己这匆匆忙忙又低贱的一生,一辈子也不配有家人这种宝物的。”
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日的景象。
——如果月愿意,我们想成为月的家人。
为首的青年,明明年岁长不了她多少,却永远都笑着,永远都那么悲悯……
那是她第一次对“父亲”这个词有了一定的感觉。
那个时候,她是开心的。
非常非常地开心……
只是。
很多事终究雾里看花,走到最后,还是拾起了老本行……
唉——
这可怎么行呢?
她微微苦恼。
她没在凉之介的房间待太久。
走出房间的时候天边也泛出了淡淡亮光。
她默默地循着气息前往九条家主的房间。
在书房的九条家主也一夜未眠。
月不知什么时候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书桌前。
他下意识地要起身。
月下一刻便抬起手制止了他。
“我要离开了,若要有事做,就用我教给你的方法联系我……你的儿子,会没事。”
九条拓一明白月话里是什么意思,恭敬地点头,“是,月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