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无邪并不急于脱身,视线扫过几人,落在了珩宸身上。
结界围困,他坐在地上,一身玄锦让人看不清伤势,只能从袖间和衣摆处滴下的血滴看出一二。
魔族的势力在离恨天,此地地处妖族,又因灵域隐秘,寻常人发现不了,所以岛上的护卫不多,而今师尊出现,招来的人也非寻常,要想脱身实属不易。
她安抚似的对珩宸笑了笑,转而对一人道:“青渊,别来无恙。”
这一问直接让一方人不明所以起来,纷纷看向青渊。
自青渊见所找之人无事后便打量起她来,眼下听她如是说,心绪一停,道:“你没死”
对于一个已经死了数百年的妖,突然活着出现在眼前无外乎他惊讶,思无邪淡淡一笑:“当然,故人相逢,是为叙旧,你何故伤我徒儿”
“故人徒儿”青渊一瞥地上之人:“你到底是谁”
“我倒忘了,你只识清婳,不识思无邪。”名讳一出,思无邪明显察觉到几人气息的变化,她不紧不慢道:“你可是想问当年之事”
三百年前濯君回的堕魔对他座下弟子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尤其是青渊与姜玉瑶。
这三百年来,青渊一直在寻找关于当年的蛛丝马迹,只是自那场大战之中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更因身份难得一见,而今终于有一人出现,且还是自己曾经认识的妖,他又怎能放过
“不错”
“放了他”
“你该是知晓我等来此的目的”
过去的真相固然重要,但眼下两人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清婳未亮明另一重身份前,青渊等人尚不如何忌惮,但当思无邪的身份一出,莫名的威压兀自落在了众人心头。
妖族圣女思无邪,这个一直活在传说中的大妖,他们怎敢小觑
思无邪知晓他们在忌惮什么,因受神火折磨,自己的修为折损大半,只能以身份施压,为的就是借势,如此才能让珩宸脱身,若说能被在场之人识破的也只有一人。
她看向金郁琉:“以一换一,如何”
一直看着她的珩宸闻言,瞳孔一震,随即垂了目。
一旁的拾花眉头已经皱起,一换一,另一个要如何虽说苏清绝已经换了一副面貌,但自两人交叠的手不难看出金郁琉身边之人就是她。
他心下一急,扯着司央的银耳道:“快想法子。”
司央打掉他的手,冷声道:“师尊自有决断。”
拾花正欲抬眼,便听青渊道:“你欲如何换”
“师妹换他”
适时,金郁琉的声音插了进来,他看着思无邪,神色平静无波,思无邪却自里面看出了提醒的意味。
“用你换他”她攥紧了衣袖:“不换我便我杀了她!”
说罢,落在苏清绝脖颈处的银丝骤然一收,银丝如刃,切入肉里,不一会儿就见了红。
决定出乎意料,金郁琉不及反应,戾声喝道:“住手!”
记忆中,此人一向沉稳持重,哪里变过如此脸色思无邪眸里闪过一抹委屈,紧接着被杀意代替,忽又想起大局,便强忍怒气,未再动作。
银丝切入肌理仅仅只一息间,疼痛也来得迟缓,苏清绝后知后觉摸上脖颈,待摸到微热的触感,她僵直了身子,面上故作镇定:“师兄,我不要紧,你去吧!”
说着便甩了甩左手,怎奈却被金郁琉握得愈发紧了,思无邪的用意捉摸不透,但眼下能脱身一个是一个,苏清绝又道:“师兄,我不会死的。”
她目里示意,金郁琉却迟迟放手不得。
前事纠葛,思无邪不会杀了他,若换作旁人便不同了,先前虽有拿道侣的双灵生息锁作为障眼法,但眼下却不能冒这个险。
两人的动作思无邪看在眼里,心里一面被刺得生疼一面又因他的不说破而生出几分喜悦,可这与自己要的相差甚远。
僵持间,文问裕开口了:“郁琉,此地非你一人,不必如此担心。”
“是啊,师兄,师尊在此,我怎会有事”苏清绝握了握他的手:“松开吧”
金郁琉看着她,渐渐卸了手上的力道,苏清绝抽回手,嘴角挤出一丝笑来。
她的笑似乎从未入眼,金郁琉看了片刻敛神转身,朝青渊一行走去。
文问裕衣袖轻震,去了困住珩宸的结界。
珩宸自地上起身,血水顿时落满了脚边,他却似不觉,一面走,一面看着不远处的人,而心底早已掀起万丈狂澜。
金郁琉换他,他从不敢这样想,当成真时,多少有些不真切。
思无邪看着满身狼狈的人,抬手替他拨了拨额前凌乱的发丝,轻柔道:“累了便歇息一阵罢”
“师尊,是我修为不济……”珩宸自责出声,只是话未说完,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朝后倒去,未及地面,被绿娆从旁扶起。
思无邪垂下手:“带他离开。”
绿娆一愣,主上脱身,眼下不该一起离开她疑惑道:“尊上”
“故人叙旧,你等在此只会碍手碍脚。”思无邪一挥衣袖,不由分说将人逼退数步。
绿娆立刻明白过来,应了一声,随后就着思无邪的力道飞身离开。
与此同时金郁琉也已站在了司央旁边,几人相觑一眼,也未多言,一道看向对峙的一方。
对青渊等人来说离开之人无关紧要,紧要的是留下的一人一妖。
姜玉瑶不耐道:“告诉我师尊堕魔一事。”
思无邪目色顿时冷了:“我素来不喜姜氏人,你若再多嘴,我先送你一程。”
姜玉瑶面色一青,正欲发作,青渊出言道:“师尊何故堕魔”
思无邪未答反道:“你觉得人、妖、魔三族能否分境而立,从此不相往来”